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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发对这声音的主人起了好奇之心,转了脸,循声望去。
晨光初现,金辉折入车窗,浮尘飞舞,萦绕在妇人浓绿色的香珠耳铛旁。
妇人看着约有四十上下,保养得宜,生有一张柔和的鹅蛋脸,脸上杏目琼鼻,肌肤白皙,唇形标致,唇上噙了抹温和的笑意。颈下,对襟衣领,所着的是古烟色宽袖罩衫,衣上未有刺绣花纹,通体素面,淡雅不失贵气,一身诗意。
贺兰香看得呆了。
天底下贵妇人多了去了,但像这样遍体书卷气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许是阳光灼目刺眼,不知为何,贺兰香竟感到眼眶分外发酸,心里也酸涩难受,说不通个缘由,只好垂下眼,不敢再看。
见她这样,妇人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赶忙收了笑意,与她轻声解释:“你莫要害怕,我是禁军提督王延臣的夫人,到城外布粥的路上遇见了你,有些担心你,所以遣了婆子问你身份,后来你昏迷,我便让她们将你扶上马车,想将你带回府安置。”
贺兰香刚醒,头脑嗡鸣发涨,将所有话往脑子里过了一遍,好不容易才抓住重点,启开唇瓣,嗓音诧异而艰涩地道:“你,你就是王延臣的夫人,郑——”
差点多说了话,贺兰香连忙打住闭嘴,不由得低下面孔。
郑文君道了声正是,并未觉得受到冒犯,听出面前女孩喉咙干涩,便从婆子手里捧过茶水,亲自执匙舀起一勺,喂给她润嗓。
贺兰香有些年头没被长辈模样的人物这般待过,当即便拘谨不自然起来,颇为受宠若惊地抬起手道:“多谢夫人,我自己来便好了。”
郑文君便也不勉强,见贺兰香力气足够,便将茶盏递去,看着她喝下两口,又伸手接回,还到婆子手中。
贺兰香喝了水,神志便更清明了些,警惕心也回来,想着谢折与王氏敌对,并未急着坦白身份,而是道谢:“多谢夫人救命之恩,眼下我已觉得好受许多,还请夫人容我下车,我要赶快回家去了。”
郑文君轻声道:“不急于这一时,你的身体很虚弱,不能再随意走动了,你先随我回府歇息,告诉我你爹娘在哪,我遣人通知了他们,让他们上门接你回去,如此可好?”
贺兰香的心重重疼了一下,压着哽咽摇头道:“我没有爹娘,他们接不了我。”
车中静下,久久无声。
郑文君发出一声轻柔的叹息,不由得握住了贺兰香的手,说:“好孩子,那你跟我说你住在何处,我现在便吩咐调头送你回去。”
贺兰香有点难以启齿。
一是害怕暴露身份之后郑氏万一对她生出歹心,二是……她有点贪恋这种被温柔对待的感觉,如果她说了她是谁,郑氏便从此讨厌她了,那该怎么办才好?她不想被这样温柔的夫人讨厌。
见她不语,同车的婆子打量一遍她的模样,对郑文君耳语了两句,只道瞧这小娘子一身妩媚妖娆气,不像是寻常门户出来的,身上的衣物又是睡觉所用的,料子亦非凡品,恐怕是从哪个花楼里趁夜逃跑出来的头牌娘子。
郑文君一听,虽未言语,心下也信了九分,想到眼前女孩同自己女儿一般岁数,却无父无母,流落风尘,不免心生怜惜,遂轻柔小心地道:“罢了,不想说就不说了,好孩子,你今后便别再牵扯过往是非了,留在我跟前,帮我做事可好?你放心,有我在,没人再能欺负了你。”
贺兰香品味了一遍这话,顿时惊了魂魄,万千滋味涌上心头,说不出是酸是涩,抬眼看着郑文君,诧异地试探道:“夫人的意思……是要收留我么?”
郑文君噙笑点头,眸中氤氲柔光,道:“你呢,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和我一道生活?”
贺兰香在一瞬之中忘了自己的身份任务,她好像一只流浪许久的小猫,突然被好心人捡到,梳毛洗澡,悉心照料,然后问她: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
她哪里能说得出不字。
这时,车外响起嘈杂马蹄,马车赫然停下,嘹亮声音传到车中——“我等奉谢将军之命接国公夫人回府,还请王夫人行个方便,送还我们夫人下车,莫要为难小的!”
平地起惊雷,一语生千浪,郑文君再看贺兰香,眼中便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贺兰香猛然被拉出美梦,感受犹如当头喝棒,下意识想要解释,可又解释不出来。
因为事实便是如此。
她咬了下唇,将身上的披衣掀开,下了窄榻,不敢去看郑文君,低垂着眼眸对其福身行礼,之后掀起帷帘。
她一露面,立刻便有士卒下马搀扶,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下马车。
晨风清冷,吹散贺兰香身上的暖意,方才种种舒适宛若梦中。
她不自觉地颤了下身子,才发现外面原来如此寒冷,伸手收了收领口,转身又朝车中妇人行礼,哽咽道:“多谢夫人美意,妾身告退。”
“等等。”
郑文君蓦然开口,亦经婆子的搀扶下车。
她走到贺兰香面前,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