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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几分神经质。
他当然也听到了那位大夫说的话,一双眼冷冷地盯着落下的帐幕,吐出四个字:“胡说八道。”
他只是要李化吉付出他该付的代价而已,怎么就算是不心胸宽广了?
谢狁要找个人, 总是容易的。
毕竟他有强大的人脉、人力与物力,而对方的名姓又是这般清晰。
得到李鲲的住址时,刚喝下一碗苦药的谢狁不顾还晕眩着的头, 拔步就往外走去。
在那一路的行程中, 谢狁自始至终都没有想清楚他究竟希不希望在李鲲的院落里, 看到李化吉。
门被谢炎暴力踹开,断裂的门栓沉重地落到地面, 露出一个干净清爽的院落,撑起的竹竿上晾着衣物,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而李化吉正端庄地坐在石凳上,似乎就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谢狁目眦欲裂。
从李化吉逃跑至今, 满打满算不过五日, 她就这样背叛了他。
他的脑子是空白的, 喉头似乎一口鲜血涌出, 却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不允许在李化吉面前露出丝毫的狼狈,是李化吉背叛了他, 就该由他审判她。
一个审判者是不应该有任何的痛苦。
痛苦!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情绪?他只有恨意而已。
谢狁大踏步向李化吉走去, 他要把她拖起来, 拧住她脆弱的脖子, 逼问她, 到底为什么要背叛他?她究竟是哪来的胆子?
可是就在这时, 一支冰冷的箭射进了他的身体里。
皮肉破开, 脏腑出血的疼痛让谢狁止住了步子, 飞箭的长啸声让他的耳朵发出了嗡嗡的鸣叫声,他抬眼, 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化吉。
她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话,谢狁费了力气,终于听清楚了,她说的是:“宫宴上的那一箭,还你。”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她再次抬起了手臂,这回谢狁看清了她手上藏着的袖箭,又一支尖锐细亮的箭冲他射来。
李化吉嘶喊着:“杀了你,就没有人能杀逢祥了。”
谢狁被谢灵推开,飞箭射开,谢狁回头,看到李化吉被谢炎擒住手,摁在了地上。
只是瞬息之间,局势颠倒,攻守异形。
谢狁看到李化吉的脸抵在脏兮兮的地上,豆大的晶莹泪花莹出眼眸,眼眶红成那样,可是眼里的恨意却未曾消减半分。
可谢狁的恨意或许是恨得太久了,再这一刻,竟然被李化吉的泪水融了个干净。
他感到了撕裂的疼痛。
他觉得大概是箭伤所致,谢灵急促地命人找大夫来,又用军中的手法,要替他拔出没入身体的箭镞。
好痛啊。
是了,拔箭镞怎么可能不痛呢?
谢狁想。
谢狁认识李化吉,不在被乌云压低的大明宫,而在那一页纸上。
谢家有反心,可是密报告诉他们,北朝在调兵,可能不日就要南下。
为了稳住王家,让北府兵可以安心打这一仗而不被算计,谢狁做主,打算换掉不听话的旧主,迎立新王。
以求万无一失,在挑选新王时,谢家奴做了最为详尽的调查。
其实那时候可供选择的人家还是不少的,毕竟衣食无忧的藩王个顶个的能生,汉室不缺后代。
但因为李化吉,谢狁一眼挑中了李逢祥。
他给谢二郎的理由非常详实,譬如无依无靠,譬如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互为掣肘,十分好拿捏。
这些都对,只是有一点倒是被谢狁忽略了。
在很长的时间里,都被他忽略了。
在杀掉旧主时,他看到李化吉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是勇敢地将李逢祥抱在怀里,面对他。
那种蚍蜉撼树的英勇就义的神色,当真让他发笑,他那时想,那便好好折磨你,看你几时才肯放弃这没用的弟弟。
谢狁是恶劣的。
他身逢乱世,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里,却恰是被最正统的君子之礼教出来的典范。
他所游者,皆是高雅之士,他们纵情高歌,曲水流觞,兴起山下打铁,情至穷路狂哭,那时他当真以为他所处的时代颇具古风。
直到后来,他们死掉的死掉,被吓得噤声不语的连篇思旧赋都不敢写完,遇到他时也只能匆匆掩面,哪有半分疏狂之士的豪放。
谢狁不解,也觉得气闷,便背起行囊,要外出游历,万卷书教不会他的道理,他希望万里路可以教会他。
可是他并没有走出多远,就被建邺之外的饿殍千里震惊地迈不出步子。
他好像见到了个与以往不一样的世界。
原来在竹林狂歌之外,没有五石散遮蔽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他白日里路过无数具枯骨,夜晚宿在郗大郎的官邸。
这位年轻的县令长了他许多岁,却颇有少年朝气,夜半将他推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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