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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辰醒来时意识极为清晰,昨夜吃饱饭后便早早就寝,他憋着不跟阿娜说话,就是要等胜利时看她的反应。
匈奴人里虽有径路、服匿这类千夫莫挡的勇士,但马辰的实力要应付普通牧民已足。
天光缓慢漫开,草原飘渺似蜃景,朦胧的极不真实。一道光影于轻雾间摇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匹红枣马,马辰不必多猜也知道来者是谁。每隔几日,阿娜会趁日夜未迭时起身,兜一圈后回来。
整个部族最早醒来的女人勒马停在他面前,马辰精神烁烁地盯着她。
「你不是想趁机逃跑吧?摸索了几天,再蠢的人都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这话是事实,几日来径路带着马辰走过草场,已大略知道此地轮廓,也知道赵国的方位。
「我确实想走,但我不想留下一个芥蒂。」
「何必呢,我并未将你放在心上,中原狼。」阿娜嗤道。
「你或许没有,但我有。」马辰向她拱手道:「等赛后再谈吧。」
马辰挺胸阔步离去,那气势与第一日的疲弱判若两人。阿娜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充满困惑。
天翻起鱼肚白,是个晴朗亮丽的天气。角牴赛的会场扎起木栏,圈起一大块地方,四周插满幡旗。牧人们放下手边的活,群聚在赛场讨论今年谁的胜算最大。
年仅二十岁的服匿获得大多数人拥戴,他表情严肃的坐在选手区,那身纠结硕大的肌肉着实让其他选手逊色不少。虽也不乏魁梧的匈奴勇士,但他们只是衬托出服匿的勇猛。
径路是少数能抹掉服匿光芒的人,不过他已经好多年不出赛。
角牴大赛几乎聚集部内所有人,他们对马辰感到相当好奇,纷纷品头论足。站在横粗的匈奴大汉旁,马辰的身体显得不特别强壮,便有人嘲讽他连草原的风也挡不住。
围观的人们正好围成一圈圆,并插满白旗,中央空地成为主战场。这群匈奴人热烈喊叫,为鐘爱的勇士吶喊。
那吼声让马辰以为又回到战场上,他想像与这些驃悍的匈奴骑兵对阵以俟,光是他们的气势便足够震动边疆。
「太紧张了?」径路见马辰发楞,拍拍他的肩头。
「不,没事的。」
马辰莞尔,径路从他的眼神里看见光采,是身为赵人将士准备迎战匈奴人的骄傲。角牴大赛的赞礼身材矮小,声量却大的不寻常,连服匿的大嗓门都自叹不如,马辰在军中还未遇过丹田如此够劲的传令兵。
赞礼说话时脖子总朝上,看起来像是整个缩在一起,马辰不禁联想到吼声如雷的夔牛。
两名勇士被点上前,一个矫健似马,另一个膀宽如牛,他们在欢呼声中走到场中央,抓住对方的裤襟。角牴规矩是只要摔倒对手,便获胜利。两人使力互扳,宽肩膀的力气较占优势,但他的对手动作更加灵活,角牴并不单纯以力取胜,摔人技巧也很吃重。
径路托着下巴,评论道:「右边的小子赢面很大。」他指的是身形较粗獷,盘着头发的勇士。
马辰也以他在战场的经验分析,反驳道:「盘发的虽然气力大,可是左边那个人技巧明显较好,看他巧妙闪避,正是在耗掉对方体力。」
情况如马辰所言,盘发勇士的行动忽然变得缓慢,脸型削长的勇士却游刃有馀,只待最后一击。盘发勇士虽猛力衝刺,皆被灵活脚步闪避。
「哈哈,有意思。你可看好了,中原小子。」
盘发勇士左手制住长脸勇士的行动,趁其挣脱的空隙用脚勾住后跟,速度极快,与方才露出的疲态不同,谅身法再好,也得向后倒去。
胜负已分,赞礼劝开两人,宣告获胜者。
径路丢了一抹微笑给马辰,马辰没想到那个盘发勇士竟也懂使诈,假装自己体力不济,诱拐对方。
角牴比的不只是力气,还要善用自己身体。马辰原忖匈奴人只懂拚力斗狠,可结果并不如他所想。
「下一场,赵国人马辰。」赞礼喊道。
马辰昂然站起,脱掉衣裳,立刻引来惊呼。马辰的身体远比他们认为的精实,那无数条深刻刀痕,无声述说他严苛的歷练。
马辰拿着衣裳,目光拋向阿娜,阿娜则假装没看见。
宣完一方,赞礼再次鼓足丹田,指向最突出的个头,「赵国人的对手──服匿!」
「服匿!服匿!」一听见服匿的名字,部里大半的人为之疯狂,年轻一辈最优秀的勇士,撑犁所祝福的勇士。
强悍的服匿怒吼一声,一旁的人赶紧摀住耳朵,他兴奋地脱下衣服,坚硬如铁的肉块布满不亚于马辰的伤痕。服匿抽起插在地上的刀,奋力折成两半,用刀身比着身上的伤口。
「这是我跟草原狼搏斗留下的痕跡,那头狼的身骨已永远沉眠大地。」他在胸口前割出一道血痕,「撑犁在上,我以血为祭,必杀死你这条白眼狼。」
马辰没料到对手居然是最难对付的傢伙。
服匿眼神溢满凶光,如一头觅见猎物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