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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黄沙暴怒笼罩天地,风颳声怨,彷彿战场上将士哀号的延续。马辰窝在一处山洞,眼巴巴望着突如其来的沙尘。他十多天未进一粒米粥,因而面色蜡黄,脸颊下凹颧骨明显突出,眼袋重若铁块。
他却不敢闔眼,一入梦境,耳里尽是惨绝的嚎叫,凄凉血色填满梦境。健壮的人一个个尸首相离,分不出彼此,马辰好不容易突围出来,那恶魘则一路缠身。陈旧的袍子飘散袍泽血味,令他忍不住作呕。
马辰摸着腰间水囊,缓缓打开瓶口,一口气饮下所剩无几的水,横竖都得死,留下这些水也没用处。衝出包围后,他惊怕乱闯,也不晓得往哪里走去,但可以肯定这里不是邯郸。
本来他身边还有一把铁剑跟盾牌,逃走的路上曾遇到当地人愿作嚮导,但那人偷走武器、马儿后,便弃他于陌生山林。马辰靠着些馀乾粮与水源走出大山,来到丰沛的草地,烈阳毫不保留照射无遮掩的大地,马辰在绿草淹膝的荒野又踱了两日,竟遇上飞沙走石,幸而有处洞窟能躲避。
但他回顾这逃亡的日子,简直是一日比一日惨,即便风砂散了,他也没有体力再走。放眼望去无水无粮,也激不起他任何求生意志,他本该在突围战中随父亲战歿,起码还是国殤,在这莫名地不明不白死去,谁也不知道。
他的甲冑早扔在某处,携着那东西走实在是累赘,只剩一袭沾血的破旧袍子,无所凭仗,若有当地人撞见了也分不清这尸骨属谁。不知躺了几个时辰,簌簌飞沙消了影踪,从洞口映入的光线也淡了几分。
嘶──嘶──马辰听见一道窸窣的声响,速度不疾不徐,在草堆里滑动,也许是狼,或是其他的野兽。马辰再无气力猜想,被狼吃了也只能认栽,他回想待在父亲身旁的激昂,他忍不住眼眶犯酸,却挤不出一滴泪珠,只能紧抿乾涸的嘴唇,为自己哀悼。悔恨自己没死在秦人手上。
马辰心情才渐渐淀下,不断回首过往,邯郸喧哗与长平惨烈揉成诡譎的景象,在脑内一遍一遍播送。外面那头狼会如何啃食这身清臞身骨?
声音越逼越近,马辰的心渐趋平静,原来人接近死亡时能达到心如止水的意境。也或许是体力大量流失让他连恐惧也忘了,一路逃来,背负太重的噩梦,顿时松懈后才觉得身轻如燕,像躺在新生的羽绒。
「爹。」马辰含糊地说,眼里似乎见到熟稔的赵国河山。
那声响驀然消逝,隐入静謐,洞穴也瞬间黯然。
入夜了,狼来觅食,至少死前还能餵饱一头狼。他总算从眼角落了一小滴泪珠,一阵清凉掠过脸颊。马辰双手放于腹部,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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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你找猎物反而找回一个中原男人,难不成想改吃人肉?」
「径路大哥不是最爱啃骨头了,要不要我替你煮汤?」
「吃这瘦小子我还怕害病呢。不跟你间聊了,我还得去帮忙修理弓弰。」
毡房房门被掀开,和煦阳光洒落马辰憔悴的脸庞。
「小子,醒来就张开眼睛吧,还装什么?真以为我们吃人肉?」
马辰先是睁开一隻眼,瞥见一团红光,随即一张白皙如雪的脸庞映在眼瞳里。
「另一隻眼不打算开了是吧?好啊,我取出来餵马。」
说着一道白光闪过,马辰整个人被拉起来,他吓得张开眼,与那名匈奴女子对视。
「中原人就喜欢搞花样。」阿娜放下匕首,松开手,盘问道:「我问你,你为何跑到我们的牧场?」
虽然阿娜的中原话已说得相当清楚,在马辰听来仍感到彆扭。他眼睛一眨一眨,却发不出声音。
「你是不是李牧的细作?从实招来。」
马辰没想到竟误入匈奴人的营地活了下来。
「还装,你已经躺了一整天,不至于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吧。」阿娜语气咄咄,非要逼出马辰的来歷才肯罢休。
但马辰眉头深锁,像是有苦难言,阿娜轻拍他的脸,问:「你该不会是哑巴吧?你听明白我说话吗?懂了就点头,点头,明白吗?」
阿娜简直把马辰当成畜牲教导。这时毡房外踏起稳重的脚步声,阿娜便放弃与马辰对话,转头喊道:「是径路大哥吗?你的刀落在这里。咦,刀呢?」
阿娜正伸手摸索径路忘了带走的佩刀,忽然闪过一阵寒光,马辰一手勒住阿娜的脖子,另一手持着那把刀。
方才与阿娜应答的男子走进毡房内,望见这副情景,忍不住笑道:「被中原人摆一道了。」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马辰使劲力气箝制阿娜的行动。
叫做径路的中年男子身材相当魁梧,一头蓬松的头发彷彿兽毛,肩膀宽阔的像门板。马辰忖与这人动手,觉得讨不到便宜。
「哦,这可怎么办?」径路笑道,像是在看热闹。
「准备一匹马跟粮食、饮水,我立刻就要。」马辰慢慢靠近径路,刀锋抵着阿娜白嫩的项颈。「别逼我,我真的会杀她。」
既然上苍让他活了下来,他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