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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云拿起墨石,指尖拭过捻开,见颜色周正,口吻不由松快许多,“还是大哥待我好。”
王元瑛笑了,“我就你这一个妹妹,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吹了下茶面上的浮沫,面色微动,“说起来,前些日子里我想派暗卫去做些琐事,却得知你将人往南边派去些许,可是遇到什么要紧事,是否要大哥帮忙?”
王朝云眼睫略颤一下,旋即恢复如常,镇定自若道:“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不过是心里已根刺罢了。大哥是否还记得,当年我被周嬷嬷救下之前,曾流落到人牙子手里,还险遭拐卖。”
王元瑛点头,眸中流露忧心后怕之色。
王朝云道:“我当时年岁虽小,记忆却清楚,那人牙子一口南腔,显然出自江南一带,在未逃跑的那几日里,他对我非打即骂,还曾在大冬夜里将我踢到屋外,令我险些冻死。”
“多年过去,我思前想后,总归咽不下那一口气,便差了人到南边,看能否将人找到,也好除之后快,解心头之恨。”
王元瑛听到此处,已是满目不忍,点着头道:“若是如此,是该仔细查查,人手若不够,我再补给你。”
王朝云摇头不语,王元瑛生怕勾起妹妹伤心往事,也不再说话,只一昧喝茶,房中由此静下。
喝完茶,王元瑛借口公务在身,起身便要告辞。
王朝云送他出门,路上周氏站在廊下柱后,一直在冲她使眼色,王朝云不堪其扰,皱眉道:“若说到帮忙,妹妹当真有一事相求,周正那边——”
王元瑛立刻皱了眉头,抬手示意打住,不悦道:“他闯下的祸太大,传出去会丢尽我王氏的脸面,不如死在牢里,算是干净。”
周氏满眼威胁,意思不言而喻。王朝云回看周氏,眼底发冷,语气却软,“可他到底是嬷嬷的儿子,嬷嬷于我有再造之恩,我不能见死不救,大哥若真心疼我,便再答应我这一回。”
王元瑛皱紧眉头,显然不想插手此事,但听妹妹如此恳求,不由便软了心肠,“好吧,我会想办法把周正弄出来,不过咱们说好,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回,那小子便自生自灭,我绝不再管。”
王朝云福身谢过,保证是最后一次。
傍晚时分,贺兰香实在吃腻了府中饭菜,再经谢姝一挑唆,二人便又出门下馆子去了。夜晚吃完回府,马车行在大街,贺兰香在车中阖眼养神,冷不丁听到阵嘈杂辱骂之声,掀开帘子一看,便见巷头一窝地痞人物正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那人躺在地上不动,手里拎着个酒坛子,浑身酒气熏天,不知是死是活。
贺兰香不愿多管闲事,正欲将帘子放下,便听其中一名地痞叱骂:“你他娘算什么副将!人谢将军出门打仗都不带你了,你现在就是条被赶出军营的落水狗!落水狗!”
“等等。”
贺兰香叫停马车,借着街上灯影仔细望去,见挨打之人生有一张年轻面孔,五官轮廓分明,眉宇英气——不是严崖是谁。
她五味杂陈,正要派人前去将地痞赶走,巡街的宿卫军便已上前,将一帮地痞全部拿下。
宿卫军当中,为首的王元瑛下马,亲自把严崖扶起,解下自身披风,围到了严崖身上。
。
秋风寒凉, 夜色深沉,连游离的灯影都跟着暗下几分。
贺兰香眼睁睁看着王元瑛将严崖带走,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厉害, 倒不是觉得王元瑛会对严崖做什么,而是谢折与严崖正值嫌隙未解, 王元瑛此时雪中送炭表露好心,打的什么算盘难道还用细猜吗。
“嫂嫂, 外面怎么了?”
谢姝困得靠枕小憩,感受到不对劲, 迷迷糊糊仰头询问。
贺兰香放下帘子, 平下心情柔声道:“没什么, 睡你的吧, 到地方了我会叫你。”
“好,多谢嫂嫂。”
马车继续前行,先将谢姝送回家, 送完谢姝再回府,时辰已近亥时。
贺兰香回忆今晚所见,越想越是膈应, 偏不能亲自找上王元瑛对峙, 便派人留意着严崖的动静, 下完吩咐便更衣入寝。
次日早,贺兰香醒来, 刚用浓茶漱口,细辛便匆忙而来,对她道:“主子, 皇城司那边来消息了。”
贺兰香示意她继续说,直到听完, 面上方浮现丝异色,帕子拭过唇边水渍,无比诧异地道:“周正死了?”
细辛点头:“说是畏罪自杀,昨夜里不声不响把舌头咬了,此时尸体都已被清理出去了。”
贺兰香蹙紧眉头,垂眸思忖一二,道:“不对,实在不对,那周正连光天化日之下劫人的勾当都能干得出来,面皮比城墙还厚,怎么会突然这么死了,背靠王家这颗大树,按道理说,他一定会等着他娘想法子救他出去的,不可能轻易寻死。”
贺兰香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遂问:“验过尸了么?”
“验过了,就是牢里老鼠太多,发现时脸已被啃了。”细辛怔愣了一下,“难道,主子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