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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香抬眼,似笑非笑地嗔看他,“将军嫌我啊?”
谢折喉结微动,眼中是一如寻常的漠然,口吻更冷了些,“你若不嫌热,那就继续。”
贺兰香笑,绕到他身后,为他量肩围。
“都已经开始了,骑虎难下,当然要继续。”她慢声细语。
“反正夏日就是如此,既然怎样都热,还不如做点什么,不至于让心太慌。”
她的声音淡淡的,掺杂在灼热的空气里,似烟气幽袅,又如雾里看花,让人琢磨不透。
“昨晚上下那一场雨倒凉快,可是雷声太大了,吵得我睡不着,还让我很害怕。”
“怕什么?”谢折问。
贺兰香笑,指腹隔着衣料,将软尺定在他坚硬的肩骨上。
“怕我的夫君想我了,回来看我啊。”
她指腹下,硬如磐石的筋骨明显僵住。
肩围量完,软尺上移,出现在了谢折的脖子上。
贺兰香绕到谢折身前,指尖捏住软尺,在他的喉结下逐渐拉紧,看着他的眼睛发笑,“好在回来的不是他,是将军你。”
谢折垂眸冷瞥她,“你很失望?”
他个子太高,颈围量起来颇为艰难,贺兰香只好踮起脚,看完软尺上的字,长睫轻抬,顺便看向他眼中的漆黑瞳仁,说:“妾身庆幸。”
“因为,他是死的,将军是活的,死人回答不了问题,只有活人能。所以,将军——”
贺兰香攥住软尺的手略微发紧,弯着眉目,神情温软,“告诉我,张德满现在在哪。”
空气倏然一凉,两股隐在暗中翻涌许久的力量,总算崭露头角,针锋相对。
谢折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咫尺间呼吸交融,清甜的口脂香气已经侵入他的肺腑。
“去临安的路上。”他道。
软尺上的手倏然一抖,贺兰香维持笑意,接着问:“看来你昨晚果真碰到他了,那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谢折看着她的眼,抓住她的手,连带那根软尺,从自己颈间一点点挪下抽走,一本正经道:“他对我说,他得了你的准允,要回临安老家伺候孙媳生产,待看到重孙生下,便回京城找你。”
贺兰香睁大了那双精致的眸子,恍然大悟一般,步伐后退着,掩唇嗤笑:“原来是这样么!我当他会跟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呢,他一个老糊涂的老头子,最是容易胡说八道的,听了便要上他的当了,还好还好,他没有胡言乱语,没有胡言乱语就好。”
“哦?”谢折尾音上扬,略眯了眼眸,“他都会胡言乱语什么?”
贺兰香说不出话,摇头只是笑,险些将眼泪笑出来。
渐渐的,笑声停下,她手一松,将软尺扔在了地上。
“我没有怀孕。”
贺兰香看着谢折,神情平静,字句清晰,“我肚子里没有孩子,这所谓的孩子,是我先前固宠的手段,从头到尾,都不存在。”
来的路上她想了许多,在想怎么开这个口,开这个口后会面临什么,会不会直接没命。甚至她生出不少退堂鼓,觉得反正谢折都没主动问,她为何主动坦白,见过找人的没见过找死的,她好不容易才保下这条命,不能白白浪费。
可她确实装不下去了。
张德满不在,暴露只是时间问题,她一个“孕妇”,不能永远不让人把脉。
所以她在赌。
赌谢折是个聪明人。
毕竟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孩子生不下来,她与谢折一同玩完。
无声之中,暗涛涌动。
男人的反应出奇镇定,走向她时,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注视着她的那双桃花眼,本该生来多情,长在冰冷的脸上,却唯有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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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觉得, 你告诉了我这一切,我就不会杀了你?”
谢折说到后面,瞳仁伴随杀字一紧, 里面清晰倒映出贺兰香的模样。
贺兰香方才装的有多冷静,现在心跳的就有多快, 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若乱了阵脚, 兴许便真的只有等死的份了。
她直面谢折冰冷的注视,扯唇笑道:“因为我只是需要生下一个孩子, 而非一定是我夫君的孩子, 不是吗。”
看不见的热浪猛然袭人, 谢折额上青筋大跳一下, 盯着面前鬼魅似的女子,浓眉紧皱,“贺兰香,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兰香朝他迈出一大步,几乎整个身躯贴在了他的胸膛前,中间又隔着若即若离的间隙。
“我当然知道。”她敛笑抬眼, 冷静的眼神与谢折对峙, “而且我说的是事实, 反正名头已经占上了,只要生下来, 人人皆知那是护国公的遗腹子,实际究竟是谁的种,重要么?”
重要的是她能因此而活命, 谢折也能因此而与新帝周旋,百利而无害。
“我算过了, ”贺兰香目光炯亮,“只要能在两旬之内怀上,日子差的便还不算远,这世上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