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第1/2 页)
刘从祁哂笑:“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觉得我们不像?我身上流的血有一半都来自于你啊。”
“还有一半是来自于揽音珠。”刘千甫阖眼一笑,“我的岧奴不可能因为当年旧事,就如此对我。这些年你藏着心思在我身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你到底是知道什么?”
“我这些年对你难道还不好吗?儿子,你要帮着外人来害我?!”刘千甫睁眼冷冷地看着他,阳光从他背后打进来,凤眸犹如蛇瞳般阴狠。
“德元十五年九月十三那天,我没去军中。”刘从祁念起他不愿回忆的一个日子,母亲的音容永远留在了那天。
她在刘千甫怀里挣扎着咽气,常年浆洗衣物的手没有挣开心爱之人的掌心。
“原来是这样。”刘千甫走上前与他对视,“没想到那时你看到了。”
刘从祁隔着木栏看着这张母亲念了恨了十几年的脸,镇定道:“对啊,那天还是我的生辰,我真以为你是来给我庆生的。”
刘千甫温柔一笑:“我后面不是给你补了许多生辰吗?怎么就只记得那一天?岧奴。”
这个笑容与刘从祁幼时童年记忆里的那个慈爱父亲重叠,他怒道:“你难道这些年没有后悔吗?你若没追权而去,你和阿娘不会是这种结果。”
监牢里沉默须臾。
“后悔?我刘千甫做事从不后悔,这些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后悔过。”刘千甫骤然冷笑,随即上前双手抓紧了木栏,厉声反问:“二郎!贫贱夫妻百事哀,你哥死的时候,你娘问我为何中原多名医却救不了我们的儿子,是没有名医吗?是我没钱没权!那时候我发誓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杀了她!”刘从祁大声喝道。
刘千甫神情异常冷静,平静地说:“她不肯让我把你带走,我不明白,我就你一个儿子,日后我的爵位、荣耀、钱财乃至一切都是你的,她为什么不肯!”他突然松了木栏,退后几步,歪头道:“我不想你面临我曾经的选择和痛苦,所以我帮她做了选择,活着是最痛苦的,死了反而是解脱。岧奴,我也很爱她,可爱是没用的东西,救不了你大哥的命,救不了这天下!”
刘从祁闭眼忍着怒气发抖,颤声道:“你只爱你自己,你要是爱我母亲,就不会在我生辰那天杀她。”
刘千甫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刘从祁,像是在观赏自己最为满意的艺术品。
最后刘千甫似是怜悯儿子的愤怒,轻声道:“你走的不过是我的老路,你帮林怀治夺天下,焉知他日后不会杀你?你要真聪明就应该离他离权力远点,别忘了,他身上也留着林碧的血。”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刘从祁转身向监牢外走去。
刘千甫瞥见那黑暗中的星火,感慨道:“我是怕你步我后尘,儿子。”
刘从祁停步稍侧脸,沉吟道:“我不是你儿子。我名唤药罗葛·曷日勒。”
“曷日勒曷日勒。”刘千甫生硬地转头望向刘从祁,苦笑:“揽音珠取的真好听。我书房里有一副你娘的画像,书案上有本张掖旧记的薄册,你记得交给袁亭宜。”
刘从祁震惊地侧过脸看着对方。
而刘千甫只是笑着说:“我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
暖阳从墙上的小窗溜下来,刘千甫听刘从祁的脚步走远,如释重负,他不用再去争斗和算计,一切波澜都归于平静。他贴着墙壁坐下,像是哭可又像是在笑,嘴里还不停哼着许多年前揽音珠哄儿子的戎狄歌谣。
窗上那束光不知怎得照在了他脚边,刘千甫视线被光吸引,他伸手摸去,只摸到了虚空,可他觉得这束光好暖和,似是春天的暖阳。
耳边仿佛有河水潺潺流过,有人在用生涩的官话唤他。
“仲山——!”
那是一道美丽而又欢快的声音,他抬眼望去,周遭景物如沧海般变换,他突置身春阳下的张掖河边,河水流急又刮着东风。
不远处背光而来的是一位明媚娇艳的女子,她扎着辫子着着红艳的胡服,看不清面容。
女子耳上的玛瑙耳坠是他去凉州时亲手买的,他只能看见女子的衣角在随风作响,她怀里还抱着一个不过一岁的孩子,一大一小都笑着端详他。
终然生死分别多年,刘千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霎那间刘千甫双泪垂流,所有话语都堵在喉咙里,不停喘息。那女子没有走近,只是用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望着他,许久后,唏嘘道:“仲山,你好像老了许多,是因为事务繁忙吗?”
“我我是老了。”刘千甫泪止不住地流,双手不知所措地抓紧了脏污的囚衣,怅然道,“其实事务不多,我不累。”
那女子又笑:“要是不累的话,那我们该回家了。仲山,我和大郎都等你许久了。”
说罢那女子转身朝着远方的光里走去,腰间的佩环发出清响,她怀里的孩童扑着双手朝他叫了声:“爹——!快来!”
刘千甫泪如雨下,急忙追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