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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使瞧见自家小娘子大开轩窗,懒倚窗台,忍不住多嘴:“今日还真是稀罕,小娘子什么时候喜欢开窗了?”
什么时候?是心底被一个人照亮的时候吗?
崔渐春没接腔。
女使端着厨房分发的瓜果,绕进闺房,她见小娘子不应,又说起了别的话题,“诶,说来奇怪,小娘子说今日雨下成这样,出门就是一腿子泥,二夫人她这时候去玉霄观上什么香?等到天晴不是更好?神仙也不会因为天气不好而怪罪,小娘子说,奴婢说得对不对?小娘子?”
女使搁下瓜果回眸望,却见崔渐春拎着未来及撑开的伞,奔进雨里。她再追出门去,人却早已消失不见,独留那大开的轩窗,零星有几瓣野客飘落进来。
“小娘子,你又是往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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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天的玉霄观,冷冷清清。
一柄破旧到泛着斑驳印迹的油伞定在观中,就显得更加惹眼。
还是熟悉的乾道,他今日站在东边的廊下,盯着灵官殿前,那身扎眼的绯色官服,讳莫如深。他从未见过有人会在灵官面前这样狂妄。柳愈庚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转眸厉目相望。
乾道淡然与之对望,猛然一惊。
一个人的眼神,竟能在短短三日之内变得这般狠厉。如此,足矣说明,柳愈庚曾经压抑在皮囊下的灵魂,有多肮脏。乾道遂将拂尘一拜,转头离开。
柳愈庚收去目光,直视起灵官里的神仙。
他入台院三日,却已遍看炎凉。柳愈庚穿着这身公服走进台院,就是任人摆布,做着琐碎工作的小小侍御史,可待到他穿着这身行头,走出台院的门,所有人都会敬称他一声官爷。
这是他从未受到过的“尊重”。
尝试过甜头,欲望无限疯涨,什么忠与义,都能被他抛弃。柳愈庚想要的岂止是这声官爷,这么简单?
所以,当那柄精致,甚至绘着山水画作的油伞,撑在他身旁时,柳愈庚便急不可耐地回复说:“夫人三日前的提议,本官接受,只是不知夫人有何妙计,能将此事办成?”
褚芳华勾起的嘴角带着诡谲,她缓缓从怀中掏出的那封休书,字字句句印证着他们的恶行。
褚芳华说:“我就知道官人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喏,这是封拟好的休书,汴京人多口杂,休书生效需去衙门证明。开封府如今是邶老王爷坐镇,打点不通,难免落人口实,所以你只要在这休书上签字画押,再想办法将人骗回兴仁府去,这其余的事,就交由我来安排。什么不忠不孝的罪名,都将已她犯七出之由,被衙门判定。你也只管直接拟好定贴,递到我的府上来。到时候,事情办妥,你与我儿成婚。太后会给你们赐座新宅子。你啊,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柳愈庚接过那份休书,表情没有任何变换,他只将其藏进袖中轻声应道:“太后恩赐,柳某感激,往后我自是为褚家所用。二夫人,幸甚至哉,合作愉快。我今日就归家去。”
褚芳华无言笑起。
灵官殿前的罪与业,褚芳华与柳愈庚终是狼狈为奸。
彼时,观门廊下细碎的响声,引起了褚芳华的注意,她再回首,瞧见一个身影慌忙窜出观外。即刻令人去追,老嬷望着那柄熟悉的雨伞,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一无所获归去灵官殿前,老嬷贴着褚芳华的耳朵,轻声相禀:“夫人,是春儿姐。”
褚芳华听后将两眼一眯,厉色急呼了句:“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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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渐春狂奔远去,污浊的雨水泥泞着她的裙角,一切还是朝着她预料的坏处发展,母亲没有拾起那份对自己的良心。崔渐春明了自己很有可能被母亲察觉,她必须在褚芳华归家前赶回家去。
这样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可站在左右交通的街口,崔渐春想自己是不是该去与那叫宝念的女子通口气,提醒提醒?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宝念被他们欺骗,蒙在鼓里,而只顾自己。
左是归家的路,右是通往保和坊的长街。
崔渐春踟蹰不定,陷入两难……
最终,还是那股子推己及人的善意,让崔渐春不管不顾地向右奔去。
崔渐春来到保和坊时,宝念正采买回来。
崔渐春一眼便认出了质朴的背影,瞧她两步拽住宝念的手腕,闯进她的视线里,宝念惊讶地看向来人,下意识刚想挣脱,却忽而应了声:“春儿小娘子!?”
崔渐春时间紧迫,顾不得与宝念多言,便直言相告道:“你听我说,今日柳愈庚归家,务必记住一切莫听,莫信。更不要与他回兴仁府去——”
觉醒
崔渐春在与宝念抛下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后, 一路不敢耽搁往家的方向离去。彼时,被烟雨朦胧的长街,妇人拎着竹筐执伞矗立, 宝念不明白崔渐春的话是何意义?她更不明白她与柳愈庚有何联系?
她只觉最近自己这右眼皮子, 一直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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