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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北府兵,不怕她跑。
于是允了。
谢狁以为李化吉只是心善,不知道她把这件事当作事业在做。
她退下了珠钗,素挽了长发,身着布衣走上街头时,没有人发现她是谢狁的夫人,新封的皇后。
——在旧朝新朝交替的时节,皇后需要主持那么多的事,谁会想到她会出现在街头呢?
所以在街头施粥的官吏并没有发现那个一动不动坐在茶寮里看了他们许久的女郎,有什么不妥。
他们只是如往常般,将掺了麸皮的米粥熬成汤水,懒懒散散舀个半勺,拎高了,再重重地浇在灾民颤颤巍巍递过来的破碗上。
汤水飞溅,原本就没有多少的粥水到了碗里,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已经饿了许多天的灾民自然很不满,与他争论起来,本来就没有什么米粒,每次只肯给半勺又要洒那么多,能吃饱什么?
那官吏便很不耐烦地啐了声:“滚远点。”
他本就不耐烦。
他是世家子弟,素日都是锦衣华服,清谈曼歌,醉生梦死,被家中打发来穿着丑陋的衣物,给臭烘烘的灾民施粥,本就让他很不耐烦了。一想到为了施粥,他再也无法‘任自然’,睡一整个白日,却要辰时就起,按时点卯,为了这,他甚至许久未曾服五石散了。
如此大的牺牲!
这些灾民还要指责他施粥不善,躲在背后指指点点,指责他贪了米银。
嘁。
这一日用下来的米,还不如他一次宴席上的米用得多,他贪什么?有什么值得他贪的?
如此这般想,这位公子越想越气,于是他一摔铜勺,道:“爱吃不吃,连猪食都吃不上的贱民竟然挑三拣四上了,仔细我把整个锅都给推了。大家都别吃,我正好也落个清净!”
这官员一扬言要推了锅, 就让那些还在等待施粥的灾民纷纷下跪恳求他。
看着面黄肌瘦、老少兼有的百姓在眼前跪了一地,官员面色也未曾缓和。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早已习惯了接受百姓的跪拜。
毕竟在他看来, 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自然不会动容。
他反而只会想着, 不如趁此闹一回,也叫这些庶民知些好歹。
就这般思量着, 官员就抬起腿来,忽听得身后传来娇声:“身为赈济的官员,却带头毁坏救济的粮食,该当何罪?”
那官员转头,见是个娘子,且是个身着粗麻布衣的娘子, 便不把她当回事, 大放厥词:“律法是为庶民设, 不是为我世家设, 莫说我今日踹了这粥桶,就是杀了人, 廷尉府也不能耐我如何。”
说着, 他炫耀般、威胁般当真就把那粥桶踹翻在地, 米黄的粥汤倾泄而出, 米粒与麸皮积在污泥之中,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灾民立刻冲上来疯抢, 那些老弱病残挤不进去, 只能发出悲痛的呜咽声。
那年轻的官员皱着眉头, 嫌弃这些庶民不知礼教,竟然做出这等下贱如猪狗的事, 连连后退,既是为了避免沾上臭气,也是为了吩咐手下。
“鞭抽哄抢闹事者。”
“我看谁敢!”
又是那烦人的、不知好歹的女郎,官员转过身,望着她,颇为不耐:“我本就身兼管理、维护秩序之职,鞭打闹事的百姓,就是我的职权,你再干扰我公务,我连你也打了。”
那女郎却丝毫不怵,反而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既为赈济的官员,却以麸皮充米粮,熬出稀薄的粥发于民众,我倒想问你,朝廷的米呢?”
官员冷笑:“我是临安郗氏的公子,往日雅集,一饭就要花掉十石的米,我缺这点米银?”
那些抢得到、抢不到的百姓听到这话,都怔怔地抬头看着他。
他们从来都知道阶层有别,也看惯了世家着紫戴玉,可是这些都比不过官员这样一句话带来的冲击。
有算术快者已在计算:一石的米要一千三百文,十石就是一万三千文,也就是十三两白银,已过百姓一年嚼用。
而这些只是米!
他们望着这位身形瘦弱的公子,便知道他的食量有限,可雅集上却需要这么多的米,他们已经可以想象这是多么铺张浪费的宴会。
而这样的宴会,在公子眼里也不过是寻常。
他眼里的寻常却是百姓眼里救命的米粮。
百姓们眼里的神色从迷茫逐渐转变成了仇恨。
其中有因为饥饿,已经死了家人的壮年灾民忽然一丢从污泥中抢救出来的麸皮,向官员扑了过来。
“狗官,我要你偿命!”
“谢炎!”
谢炎闪身而出,擒住了灾民的手,将他胳膊反折在后背上,将他摁倒在地。
那灾民脸贴着地,边哭边骂,身子扭曲不停,那官员却没有丝毫心思去听他的亲人何时去世,死得有多惨,只是拼命地在喊:“他要谋杀朝廷要员,他有罪!”
官员不认识李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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