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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状
夏季炎热,才过了夏至,玉娘就觉着天气渐渐燥热起来,连后边儿小花园的蝉鸣声也越发惹人吵闹。
大中午的才吃下饭,谁都不乐意动弹,将院门关了,李妈妈回屋歇息去,金盏也犯着困,靠在墙边,半闭着眼睛打盹。
这样热的天气,就是客人们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约人的,大都挪到了下午或是晚上,好避开午后的大太阳。
因此玉娘和福娘这会子也有了空闲,两姐妹窝在厢房之中不出门。
福娘还在拈着毛笔思索诗句,一个字一个字的推敲,玉娘在此事是帮不了她的,看着无聊便自去做了会针线,低着头好一会儿觉得酸疼,静极生动,干脆又去取了根箫,拿了谱子,打算自己吹上几曲,也算是消暑了,毕竟箫曲多悲音嘛。
正要吹时,看见金盏在旁,玉娘便问她道:“这阵子没怎么听你练习,你还学么?不如和我合奏一曲,咱俩水平差不多。”
金盏右手捂着嘴打了长长一个哈欠,摇头道:“不学了,我婶娘那天把我教训了好一顿,她说的也对,这玩意儿是不该我学的。”
听玉娘还要再说,她便干脆撂下一句“我去前边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跑了,着急忙慌生怕被玉娘叫住似的。
玉娘心里倒为她可惜,之前金盏只是站着偷听,没正经的教就能囫囵吹个曲子,可见在这上面还是有些天赋的,却没想半途而废的这么快。
福娘搁下毛笔冷笑道:“我必料到如此,像这丫头三心二意的能成什么事?你还和我说既然她想学顺手教了也不碍事,你瞧瞧,她最近又犯懒了不是,推三阻四,游手好闲,可见不学好。本性如此,再教也不中用的,依我看,你也别在催她,由着她这样吧,过几年大了嫁出去,还管她一辈子么。”
玉娘从不与福娘在这些事上争辩,这是现代人与古代人三观上的不同,不是光靠几句争吵就能改变的过来的,若真有用,玉娘早试过了。
她便干脆换了话题,让福娘听着自己吹得可有错处,《平沙落雁》这首曲子她练了也有好几回,可每次都不能顺畅的一曲吹到底。
待她这一曲吹完,福娘就指点道:“我听出来了,玉娘你是太急了,这曲子闲中有动,急缓不一,偏生你总是在换段的时候紧赶着吹,吹得急不说,手上也没按紧孔洞,可不就吹不上了,别着急。急又什么用,你现在呀太着急了,得慢下来。”
说着福娘就自己示范了一遍给玉娘听,果然比玉娘更能把握节奏,指间按音也从容不迫,见玉娘似乎有些领悟,福娘不禁有些得意,难得她也可以指教玉娘一回呢,又吹了一曲《凤求凰》。
只是还没过半,就见金盏走进来道:“外头有个什么陶老爷送帖子来了。”
福娘当即便弃下箫管往外走去,也不顾外头大太阳晒着,也不顾前头亲娘在着,玉娘看着可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少女怀春总是诗啊。”
“五姐你还笑哩,”金盏像是有些恨其不争,“您怎么也不着急,眼看着六姐已经相中了人,要点蜡烛了,五姐你这个做姐姐的还混着呢。”
这倒不是金盏和玉娘的关系有多亲密,而是相较于玉娘,金盏更不喜欢福娘,总是理所当然的使唤她,态度冷冰冰的,也不过是花娘,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啦。
金盏可不想看见福娘神气十足的,要是有谁能压她一下就好了。
玉娘听她话里不对劲,收起笑容严肃道:“她相她的,我急什么?这话你往后别再说了,若是传到福娘耳朵里,以后她当家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金盏一听这话就急了,“未必是她当家,李妈妈都已经说了,今后要让六姐嫁人的。”
“你从哪儿听说的?李妈妈亲口说的?”玉娘有些不信,这院里有眼睛的都能看见李妈妈有多疼爱福娘这个闺女,要是让福娘嫁出去到了别家,李妈妈以后还依靠谁,她能舍得自家闺女受这个苦楚?
金盏走到门口往外探头查看了一番,见确实没人才小心走到屋里轻声道:“我是听我婶娘说的,前段时间李妈妈不是一直托人去打听吗,还写了信寄给二姐呢,我婶娘瞧着那信纸上写着,说是要找个好的把六姐给嫁出去,留五姐你在家里呢。”
“要不前段时间怎么家里钥匙和账簿都交给您了,”金盏拍着胸脯表忠心,“五姐放心,我是跟您的,咱们家要是交给六姐指不定哪天就败了,我婶娘也说,真论起管家来,十个六姐也比不过您。”
她在这里给玉娘打着气,就听外头刘妈在喊人,“金盏,你这丫头死哪里去了,福娘刚刚出去也没帮忙打个伞,快,快去街头甜水铺里买壶蜜煎梅子汤来。”
金盏撇撇嘴,答应着就往外走,只留下玉娘一个人待在屋里陷入沉思,这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确实一下就打乱了玉娘的计划。
原本她的设想是攒钱赎身,买地养老,或靠本事,或靠手艺,有县城的姐妹们撑着,横竖是饿不死的。
可若是李妈妈不肯放她,要留着她养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