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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青黑,大地上没有一丝亮光,家里没了男人,门敞着隋玉不安心,她走过去从里面栓上门,这下踏实了。
早上还是疙瘩汤,隋玉昨晚泡了干苦菜,泡一夜泡发了,拧干水切丁,用猪油一炒,添水煮沸了再撒面疙瘩,起锅时撒勺盐就成了。
饭好了,天色也才麻麻亮,隋玉跟隋良在家先吃,吃饱了去地里给赵西平送饭。
“提个篮子,回来的时候我割点藤草。”隋玉交代。
隋良麻利地拎上篮子跑出门。
饭送到地里,等男人吃完饭,隋玉又提着饭篮子回来。
藤草泡上水,隋玉去灶房洗锅碗,灶台的边边角角又擦洗一边,昨晚被耗子啃的柜子角她用泥巴呼上。出了灶房,舀两盆水放阳光照得到的地方晒着。
隋良蹲在水桶边给鸡抠鱼鳞吃,隋玉见了,说:“你别把鱼折腾死了,呦,两条鱼还不小,提到集市上能卖二钱。”
她忙到这会儿才看一眼鱼,也不知道赵西平怎么逮的,鱼身上没外伤,在桶里养了一夜还活蹦乱跳的。
晾衣绳上的衣裤干了,隋玉喊隋良给收进去,她提筐拿锹进骆驼圈,铲骆驼粪、收拾草渣、清洗水槽,忙完这些又拖了鸡笼出来晒着。
粪筐放在大门后面,隋玉舀水搓把脸,摸着盆里的水不凉了,她解开发绳洗头发。
“良哥儿,从灶洞里给我抓两把草灰出来。”她喊。
脏了好几个月的头发,也就这次好好搓洗一回,隋玉反复用草灰搓洗三遍,冲水后,她坐在院子里晒,手持篦子一遍又一遍地篦虱子。
隋良有样学样,篦下来的虱子浸水里泡死。
两只母鸡围着两人打转,鸡头一伸一缩,浮在水面上的虱子进了鸡嘴。
头发干了,隋玉放下篦子开始搓草编网,她喊隋良来学,“就是打草结,你看着,待会儿我做饭的时候你来接手。”
隋玉也是头一次做这事,她回忆着隋虎编草鞋的动作,慢慢琢磨着,手上的藤草缠了解,解开再打结,好半天才摸索出编草网的法子。
太阳一点点偏移,两只鸡顶不住晒,躲去了大门后面的粪筐里,筐里的骆驼粪被它们扒拉出来了,隋良快步跑去赶鸡。
“快晌午了,我去买豆腐,你在家等着。”隋玉放下草网起身。
她进屋拿昨天剩下的铜板,出来时抱了麻布单子出来晒,床上的铺卷也拖出来靠墙上晒着。
“我去买豆腐,你别乱跑。”
隋良点头,他姐一走他就跑去关门。
晌午炖锅豆腐鱼汤,再蒸一钵萝卜黍米饭,萝卜黍米饭蒸熟了拌坨猪油,黍米上亮晶晶的。
“良哥儿,你一个人去给你姐夫送饭行不行?送去了你也别回来了,我把草网编好撒进河里,直接去地里干活。”
隋良犹豫。
“你别害怕他,他看着凶,不会打人。”隋玉笑。
隋良这才不情愿地点头。
一大碗萝卜黍米饭,一钵豆腐炖鱼,一汤一饭装进篮子里,隋玉让隋良试试,见他提得动就让人出门了。
太阳升至头顶时,赵西平饿了,他一遍又一遍往地垄上看,一次次看个空,他心里来了火气。
当看到只有隋良一个人来送饭的时候,他快步从地里起来,走上地垄去接饭篮子,粗着嗓门问:“你姐呢?”
隋良点了点钵里的鱼。
赵西平没看懂,猜测说:“杀鱼的时候划到手了?笨死了。”
隋良摇头,他扯两根草在手上打结,又指了指鱼。
赵西平扒口饭,睨他一眼,“真不会说话?你张嘴我看看……舌头也没短一截,你叫一声我听听。”
隋良闭上嘴,一声不吭地蹲在地上抠土。
赵西平哼一声,不再搭理他,一心用来干饭。
一碗饭一钵菜,他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就连鱼头也是嚼碎了才舍得吐。
“行了,你回去。”赵西平把碗筷放篮子里,空水囊也塞进去,说:“再给我送囊水来。”
隋良没犹豫,提起篮子转身就跑。
赵西平走到黍子地撒泡尿,出来接着继续干活,然而黍子杆还没砍一捆,地头来了不速之客。
“赵兄弟,我怎么听说你不打算跟我来往了?”钱威笑呵呵地问。
“从谁嘴里听说的?”赵西平砍青杆的动作不停。
“你媳妇啊,说是你不让她跟隋灵她们来往。”
“是有这事。”赵西平这才停下手上的活儿,直言不讳道:“我厌恶贪官,更不想跟贪官的儿女对亲戚。怎么?你来找我就为这事?”
“你还是这副臭德行,难怪李百户容不下你。”
“容得下你?你给他当狗腿子,他也没厚待你。”赵西平嘴毒,说话毫不留情。
钱威阴了脸,他盯着赵西平盯了好一会儿,脸上又堆上笑,无事人一般,说:“明晚我家办喜宴,你们一家过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