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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至放衙,他随手用案边的白巾掸了掸身上的灰,却被呛了两口, 才刚舒了口气, 一转身, 就见着一身绯衣的朱然眼帘微垂、嘴角下耷的站在他身后。
傅瑜一惊, 笑道:“朱少卿来的这般悄无声息, 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怎么,今天是要去庆功吗?可林老板约定的日子不是今儿啊。”
“少废话, 你赶快收拾东西跟我去一趟台狱!”朱然快语道。
他神色深沉, 面色严峻的不似往日,一张有些疲惫的脸上隐隐现出一抹怒意,倒是让傅瑜心下大惊, 尤其是他方才谈及台狱,更是让傅瑜联想到被关押在此的侯孝, 心下不由得一紧, 忙问道:“难不成是侯孝出了什么问题?”
说罢, 来不及想着此时已是放衙的时间,傅瑜匆匆抄起椅背上的官服,胳膊一伸一缩,将衣袍披在外间,他又看了眼脚步匆匆的朱然,迟疑了下,随手拿起了桌上的文书印鉴。他虽是个刑部侍郎,可台狱岂是常人能进,唯有禀明他是负责乞儿拐卖案件的刑部官员才有权利入内一探。
台狱,又称御史台狱,侯孝是皇帝交办的大案要犯,自然关押其中。
夏日天色暗的晚,及至傅瑜和朱然一行人赶至台狱,西边的天空已是一片火烧云,映衬着写着“御史台狱”四个猩红大字的石头建筑,愈发显得气氛有些诡谲起来。
朱然一个健步跳下马,甩也不甩守门的两个狱卒就这么直直地走了进去,他是大理寺少卿,常被建昭帝任命查清重大案件,这里的狱卒个个认识他,倒是只用刷脸就进去了,就连他的心腹赖五,也忙跟了上去,与两个狱卒点点头就进去了。傅瑜下马,也想进去,却被两人拦了下来,他无法,只能取出事先备好的文书印鉴交与赶来的何狱丞,两人一番核对,便也能进去了。
傅瑜抬腿,不过刚进去,眼前一暗,随即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外间是酷暑七月,哪怕是临近傍晚,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的一股热气也还是让人觉得心下压抑烦躁不安,而仅仅一墙之隔的台狱之中,却是渗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让背后已然汗湿的傅瑜一个颤栗。
“傅侍郎可看清脚下了,”何狱丞低声提醒道,又指了指墙边挂着的火把,“这里头暗无天日的,只有火把勉强照明,但是石梯却滑的很。”
许是很少晒到太阳,何狱丞生得干瘪,皮肤却又异常白皙,一双眸子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有劳何狱丞带路了。”傅瑜只拱手道。
台狱里头极大,傅瑜本以为会像各种影视剧里演的那样,何狱丞会带着他通往牢房,然后会有囚犯对着他们喊冤,然而这场景却没有发生,何狱丞只是带着他在里面饶了几圈,行至拐角,傅瑜偷偷地望向牢房,却见星火寂寥,隐隐传来有人难受的呻吟声,只是并不见人影。也是了,台狱是关押犯事官员和重案要犯的地方,与地方衙门的监狱不同,里面甚少平民百姓,而这里的人一旦进来,除非建昭帝开口,否则没人能出去。
行至风口,一股滔天的臭气扑面而来,傅瑜忍不住掩住了口鼻,何狱丞却似乎闻所未闻,就连眉头也未皱一下。行了一段路程,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傅瑜才见着几个熟悉的人影,而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湿冷、酸臭的味道也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血腥味,以及夹杂的一抹极淡的腐烂味。
一身绯红、腰背挺得笔直的朱然在一干人中异常显眼,他正和一个一个面黑长须的中年汉子对峙,那人也是一身绯红衣衫。赖五没有和以往一样乖巧的站在朱然身后,而是蹲在一个人的身旁,那人跪伏在地,一身白麻色的囚服上黑红遍布,他体型有些肥胖,乱糟糟的发下依稀可以辨认出原本白净的脸,正是大盐商侯孝。审讯室靠边的地方站了七八个狱卒,个个手中拿着颜色暗沉的粗大木棒。
不大的审讯室里,虽灯火通明,那股令人不适的阴沉湿冷感褪去不少,然而这在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的紧张感却让傅瑜心情愈发沉重。
见着何狱丞带来了傅瑜,牢房中那股对峙的气息悄然褪去,朱然抿了抿唇,用两指指了指傅瑜,道:“傅侍郎来的正好。正巧朱某与卢中丞为着如何审讯侯孝一事争论不休,傅侍郎身为刑部侍郎,既不与我这大理寺沾边,也不隶属于御史台,倒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此话怎讲?”傅瑜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匆匆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侯孝,随即将目光转向了那留着长须而面黑的卢中丞。
“想来这位就是陛下属意的前来协助此事的刑部的傅侍郎了,”卢中丞随口道,他敷衍地对着傅瑜拱拱手,又道:“这侯孝既然关押在我台狱,那便是我御史台的囚犯,而但凡御史台的囚犯,均由我卢十九审讯,我也不过是按规矩行事罢了。”“按规矩行事?难不成卢中丞所谓的按规矩行事就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吗?”朱然冷喝道。
“怎么?难不成侯孝牵扯乞儿拐卖一案是假的不成?”卢中丞挑眉诧异道,他声音拔高,语气里透着震惊,“这侯孝可是按着朝廷规矩由朱少卿亲自送到台狱来的,难不成大名鼎鼎的妙手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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