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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少不了旁坐审判桌,旁看密密麻麻的卷宗。但为了晏泓涵的仕途,他咬牙忍了。
“叔伯父。”
案桌下,陆少安笑嘻嘻地喊道。
一身华贵祥云织金锦圆领窄袖长袍也镇不住眉宇之间耽溺于酒色的轻佻。
勾人的桃花眼里却满是因高贵身份带来的矜傲,腰间系悬玉佩璎珞绦琳琅作响。
吵得晏朔安头疼,“你好好站着,别乱晃。要么把你腰身上那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给取下来。”
“这些可都是莺花楼的姑娘们送的,我可不敢轻易摘下。若是恼了姑娘们……”
陆少安这人知趣。见晏朔安的面色越来越黑,他闭了嘴,站得直直的儿,露出十四岁少年该有的精神气儿。
“你上报承天府,说府兵营扰了布衣百姓一事,我且问你,陆大公子你何时算是布衣百姓?”
晏朔安开口倒是不客气,久经沙场练得一身武威气势,若是胆小的,早就吓得跪地磕头。
但陆少安却不怕,依旧噙着笑:“我非布衣,可我朋友是啊。我是替我朋友上报。”他顿了顿,指向站在一旁默默无言的江誉,扬起无邪的笑容,“江宁人士,江誉。”
听到“江宁”二字,晏朔安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瞧其气质板正,作读书人打扮,语气也柔和了点:“何事?”
“启禀大人,并非是府兵营扰了小民,而是为了贵府的丽春花一事。”
晏朔安的脸色骤然黑沉,家丑不可外传,何况早已封锁消息。
眼下,其他事情累繁,罚箬氏禁足是缓兵之计,还未有确凿之证,这俩人是如何知晓?
眼神游走在这一跪一站的两人身上,沉声道:“继续说。”
“小民胆大妄为。此事实乃晏二小姐托了陆公子私下调查,是小民自愿分忧。”
“据晏二小姐所言,丽春花来源屈指可数。一是贡品二是从西夏商人私下购买所得。”
“因此陆公子牵桥搭线,小民伪装,最后从西夏商人处套出线索。”
江誉从怀中掏出一塌含有指印的契纸,递了上去。
“大人请看,契纸上写明自上月开始,一位名叫竹右的女子以孩子坠马受伤需丽春花止痛为由时不时地购买。”
“巧的是,给西夏商人的药方与晏二小姐坠马后大夫开的药方基本吻合,只是自行添加了‘丽春花’一味药。”
“丽春花素来昂贵,而竹右断断续续购买所耗可达千金,我们本以为是另有他人。”
“但经过西夏商人所言,那名女子自几天前再未买过。经陆公子提醒,与贵府的箬姨娘禁足时间几乎吻合。”
“至此,证据确凿。”
江誉不卑不亢地说完,全然不顾脸色黑沉如墨的晏朔安。
他的心沉入地,无人知“竹右”是箬睦与自己的闺房情趣。
如今她竟用此作化名,是胆大包天到如此境地了吗?
她不怕自己会咬牙查到底吗?
而且。
佩茹同自己说春季公账有一大笔空缺填不上。
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查,看来,也与此事有关系。
晏朔安抬起眼皮子:“你说,你想要什么?”
此话一出,就连陆少安都吃惊一跳。
江誉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他无力回报“引荐”这一要求才绕着弯子找晏朔安。
不曾想看着大老粗的叔伯父竟心细如发。
“小民一介白身,别无他求。”江誉表情沉稳,语气铿锵,“只求大人引荐小民科考,圆小民致仕之愿。”
“知晓了。”晏朔安道,“我会替你写一份引荐信。”
他似是累及了,不再保持先前敏锐的思绪,整个人也松懈下来,背靠着椅子,闭上了眼。
叹气道:“少安,此事莫要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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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朝都下了一场不长不短的春雨。
细如牛毛,朦朦胧胧,连带着河堤遒劲的枯树根都温柔许多。繁华的朝都也褪去了贵气逼/人的武装,不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坚硬城池。
可唯有护国公府内,明是灯火通明却如黑云压境。
亲亦堂内。
晏家族老各户代表齐聚。
人群中间,箬睦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
高座上的晏朔安一改往日在家中的温柔模样,露出了在战场上可令敌人惧怕的威肃气质。
所有的物证被他放置在桌子上,以及那一个四分五裂的暖手炉。
“今夜叫各位族老来本家一聚,实乃唐突。但兹事体大,还望各位见谅。”晏朔安道。
各族老纷纷点头表示无妨。
宗祀管事见状,开始走流程。
他扯开手中卷宗,开口念道。
“箬睦,楚州人士。崇元十二年,明媒正娶,四抬小轿于东角门入晏家本宅,嫁与晏氏第二十二代传人晏朔安为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