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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嫣端起茶盏,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热茶下肚,只觉浑身舒畅。
隔了半年,林云嫣对边关状况大体上有数,反过来徐简对几桩内情毫无掌握,因而基本是林云嫣在说,徐简只泡茶、添茶,偶尔询问两句。
林云嫣是照着时间说的。
从定北侯府搜出两块金砖,到李渡谋划着要给先皇后安一个疯病,再到李邵以先皇后为仰仗、夜夜去潜府,以至给了她让苏昌将计就计的机会。
然后那一夜,李邵在吉安“摔”了个狠的,而她在山道上堵住了李渡。
亲手杀了李渡,也算是给她与徐简这么多年的困苦艰难一个交代。
唯一的意外是刘迅。
“他是被李渡弄回来的,至今曲州那儿没有报过失踪,应该是李渡把那头都安排好了,”林云嫣道,“他就在那辆马车上,我不能留他活口,就让参辰一并解决了。
这事除了我、参辰、牛伯,也就安逸伯知晓。
安逸伯帮着收了尾,想来是与庄子里剿灭的反贼算在一起、当作无名尸处理了。
我也同伯爷说过,怕徐夫人伤心,此事就此瞒下。”
徐简眉宇微皱。
说实在话,他对刘迅会出现在那里亦十分意外。
虽说大体能想到李渡原本想让刘迅做些什么,但李渡失败,那等直面状况下,当然不能留刘迅性命。
徐简不会顾惜刘迅的命:“死便死了,瞒下就行。之后她若问起刘迅近况,我随口编些就是了。”
况且,刘迅指出了耿保元的死因。
这是绝对不能被掀开来的隐秘。
一旦传出风声,等于是数盏明灯照下来,先前所有灯下黑的行事全部曝光。
李邵疯了,圣上会不与他们两家算账?
这也就说到了李邵发疯的内情。
“德荣长公主与李嵘?”徐简听林云嫣说完,斟酌了下,点评道,“敌人的敌人,的确可以当一回盟友。”
李嵘此人有超出他年纪的城府。
若非成喜的那只蛐蛐曝光了他,徐简也无法确定他早知李渡的一些私下行事。
李嵘靠着年小能脱身,却也因着年小、他如今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李渡一死,李嵘没人没银钱,哪怕狼子野心,短短时间里也很难成一番势力,对李邵下手是报仇也是泄愤。
但不等于李嵘就安全了。
因为李嵘在德荣长公主那儿完全暴露了。
长公主绝非善茬,她的能耐也不是少年李嵘能比的。
林云嫣想杀猴脸太监报仇,长公主又何尝没有灭口的意图?
所以长公主卖了林云嫣一个人情,也让林云嫣替她除了那猴脸太监。
那么对于“李邵发疯”的知情者——李嵘与林云嫣,长公主会想什么?
“皇太后与我分析过,长公主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江山平顺,她不会兴风作浪,若是李氏江山不稳、上位者不圣明,她会拔刀,”林云嫣想了想,道,“从我目前看到的,长公主就是如此。”
只从这一点看,他们两人与长公主是一致的。
对于李嵘,长公主少不得盯着他。
若李嵘老实长大、当个闲散,长公主不会为难他,但凡李嵘有点风吹草动,长公主不会留这个祸害。
对林云嫣与徐简,那头恐怕也是这个意思。
做好臣子本分,亦或是干脆远离朝堂,都不会让长公主侧目。
一旦有对李氏江山不利之举,那陈年旧事可就一并掀开了。
徐简沉思了一阵,道:“参辰做事干净利落,他动手处置那猴脸太监,倒是不用担心会在他处露出马脚。
长公主那儿,她拿捏我们,我们同样也拿捏了她的把柄,暂时不要过分刺激她。
另还有一件事,我返程时就有些念头。”
林云嫣认真听徐简说下去。
“李邵发疯,你也提了后宫暗涌,皇贵妃说得没错,我返京后朝堂上也很难不偏不倚。”徐简道。
并非他不想居中,几位殿下还太小,之后也会有其余殿下出生,如今就押个宝、只会把自己押进去。
今生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局面,怎么能再跌个狠的?
他们需要的是时间,也是观望。
做个纯臣,只效忠圣上,只要圣上后续立储上没有出现像对李邵那样的“一叶障目”,他们顺着辅佐着就是了。
徐简道:“暂时脱身出去,过一阵子再回,避开这段风头。”
此番班师回朝,饶是徐简自认只是坐镇关内,并无征战功劳,但论功行赏又怎么会落下他?
这次军功大,本又是国公,以前跟着李邵观政,被圣上视作储君臂膀的模样,现如今李邵出事了,臂膀却还可以是圣上心目中的臂膀,自然少不了各种拉拢。
更“锦上添花”的是,他娶的是皇太后的心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