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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那么蠢。
所以李化吉宁可李逢祥懦弱些,无能些。
谢狁却这样答她:“他现今才十岁,狠下心,还能将他掰正,如若不然,一个坐过皇位的人再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你以为古今之中,有几个好下场的?”
李化吉咯噔了下,瞬间抬眼看谢狁,似乎想从他的神色中分辨出究竟是不是玩笑。
可谢狁玉质的面容总是平静无比,决定一个帝王的生死对他来说是再随意不过的事了。
李化吉心里尤然升起了惧怕,她急剧地思索着该用怎样的话语劝说谢狁改变主意,但谢狁的指尖撩起她细弱的发丝,轻轻往她的脸际后撩拨了过去。
“第一件事,就是要李逢祥断了对你的依赖。他总要明白,自身不立,神佛难救。”
李逢祥被心火烧得睡不着,一想到阿姐正与谢狁同床共枕,而将他孤零零地丢在太极宫这无边的黑暗中,他就感觉遭受了一种愤怒的背叛感。
他爬起身,唤来寿山,说自己被梦魇住了,睡不着,要李化吉来陪。
寿山并不肯去凤阳阁走这一趟,又是命点安神香,又是命美貌的婢女哄他睡觉,又是煮安神药的,就是为了不让他去打搅谢狁的好事。
李逢祥都知道,因此怒意尤甚。
阿姐是他的,谢狁凭什么要来跟他抢?谢狁富有天下山河,为什么还要跟一无所有的他来抢唯一的亲人?
李逢祥大闹起来,摔砸了诸多花瓶瓷器,就连寿山来劝,他也不客气地往他脸上丢了个瓷盏,寿山虽胖却身姿灵活,躲了过去,可是脸上的神色倒是阴沉了几分。
他派人去了趟凤阳阁,又命人进来收拾到处都是的瓷片,躬着身劝说赌气坐在碎瓷片堆里的李逢祥。
“陛下这是何苦?”寿山道,“这夜已深,非要走这一趟,打扰了公主的正事。”
李逢祥眉目凛然:“正事?什么正事?”
寿山笑道:“自然是早日为大司马开枝散叶,如此,她在谢家才能过得更安稳,日后大司马想起陛下还是他的孩子的舅舅,也会多些顾怜。”
李逢祥跳起来,吼道:“朕不需要这样的顾怜,阿姐也不需要在谢家过得安稳,我们不需要谢家的任何帮助,阿姐不能丢下朕不管。”
寿山疑惑:“若公主有一儿半女,能在大司马前说上话来,怎么会丢下陛下不管呢?”
李逢祥道:“这不一样,这不一样……”
他是天底下最无能的君主,日日被关在深宫里,没有党羽,只能把他的命悬在丝线上,时时担心这丝线何时就会被谢狁拨断。
阿姐呢?
她坐稳了谢狁夫人的位置,恐怕是不必陪他下地狱的,既如此,有朝一日,断头铡一下,黄泉路上,他会多孤独、多害怕啊。
他不能没有阿姐。
去传唤的黄门匆匆而来,在李逢祥期盼的目光中,他低着头道:“凤阳阁的衔月姑娘说,大司马与公主已经歇下了,不想起身,让奴才们给陛下煮碗安神药。”
李逢祥也不顾地上还未来得及清理干净的细碎瓷片,赤着脚急急冲到小黄门面前:“你可曾把话传到阿姐面前?”
小黄门道:“衔月姑娘是公主贴身的侍婢,她进了凤阳阁通报,想来公主是听到了。”
李逢祥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楚究竟是心更痛,还是被扎穿的脚底心更痛。
寿山便知道了,命人端上已经煮好的安神药,又吩咐两个身强力壮的小黄门按住李逢祥,他亲自撬开小皇帝的嘴,把药灌了进去。
寿山笑眯眯的:“陛下还是听奴才一句劝,大司马才是陛下的天,陛下惹什么都不要惹大司马不高兴。大司马愿意看上公主,是陛下的幸运,若陛下还看重自己的命,该多想想法子帮公主笼住大司马的心才是,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做出此等讨人嫌的事。”
四月底, 晋军大败北朝,谢二郎班师回朝。
大司马谢狁出城十里,迎接他的北府兵与谢二郎。
回程时, 二人并马齐辔, 在百姓的夹道欢迎间, 谢二郎便道:“收到家里寄来的书信时,我当真是吓了一跳, 真没想到你也有成亲的一日。”
他面部轮廓硬朗,剑眉星目间,还带着战场上留下的肃杀之气。
他也心知当下并非合适谈话的场合,可谁叫谢狁大婚的消息实在叫他震惊,而为了迎战北朝,他连新年都未在谢府过, 自然不知道其中细节。
再加上韦氏寄来的家信写了隆汉公主十分喜欢谢狁, 为此还恬不知耻地绣了香囊给谢狁, 与他私相授受, 这便罢了,谢狁竟然当真挂着那香囊招摇过市, 这很叫韦氏不解, 故而在信中阴阳怪气‘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但谢二郎从未信过韦氏的话。
若说美人, 不说别家, 单是谢府就蓄养了一堆如花似玉的美婢, 各个都被调教成足以将男人溺死的温柔乡, 也没见谢狁贪过这些美色, 反而清心寡欲地过了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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