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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夏梨怔了,她总以为表姐还和自己一样是孩子,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那听起来是很遥远的事情。
“对啊,我们都见过父母了!”吴桐得意洋洋地说,“到时候啊,他去上班,我就在家做饭,给他送便当去吃!”
原来都见过父母了。夏梨点点头,弯起眼睛笑说:“恭喜你哦。”
吴桐笑着划拉照片,温柔的眼神里全是对家庭生活的憧憬和实现梦想后的愉悦。
吴桐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做个家庭主妇,夏梨记得很清楚,因为她曾经也怀有同样的梦想。
她记得小时候,她和表姐两个人特别喜欢逛超市,而且一定要避开大人单独去逛——那时候她们家附近就有一个沃尔玛,她和表姐常常手拉着手,把自己当作大人一样地走进去选购生活用品。
她们点评每一个昂贵的儿童马桶,畅想着以后有了自己的宝宝就给他买;她们也喜欢挑选锅碗瓢盆,不懂装懂地说哪个用来洗菜、哪个可以装鱼,而小孩子的碗要用塑料的,不容易摔碎;她们当然也忍不住去零食区,可要假装告诉自己,这个月只能买 100 块钱的零食,俨然是一对持家有道的小小主妇。
她们其实没有钱,什么都买不了,但这样到超市逛一圈后就无比满足,又手拉着手走回家,在路上继续畅想。她和表姐约定过很多次,以后结婚了一定要住在对门,这样,丈夫们上班的时候,她们可以一起做饭和照顾小孩。
表姐就要梦想成真了,夏梨却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个童话小梦忘在了角落。
她还做着这样的梦吗?好像也还有一点儿。英俊而爱她的丈夫、可爱乖巧的娃娃、温暖明亮的家,像童话一样,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也挺美好的。
可她在听到表姐说自己要结婚了的那一瞬间,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发现自己同时开始排斥那个梦想——为什么要当主妇?怎么会有女孩子的梦想是当主妇?
弋戈就肯定不会想当主妇……
她发现自己又在想弋戈了,慌乱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个人从自己脑海里甩出去。为什么要想她会怎么样?她难道是天才和圣人吗?
夏梨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并决定整个寒假都不再出去玩,一分钟也不能浪费,必须全部用来学习。
今年的寒假尤其短,满打满算不到三周。按弋戈原本的打算,如果三妈回桃舟的话,她也跟着回去;不回的话,就在家写写作业、陪陪银河。
哪知刚待了两天,还在纳闷正逢年关弋维山和王鹤玲怎么这么有闲天天待在家里,就被告知,他们打算带她一起去三亚过年。
弋维山笑容可掬地问她“怎么想”,弋戈看着那三张头等舱机票和陈春杏殷切劝告的眼神,心说你还打算让我怎么想,我能不去么。
于是她点点头,说:“谢谢爸。”
弋维山笑得更欢,“好,咱们一家三口,这还是第一次出去玩!爸爸肯定把行程安排得好好的,让你玩得开心!”
弋戈笑笑,一时不知他这句话里,到底是“一家三口”的说法更心酸,还是“第一次出去玩”的事实更荒唐。
但事实就是,她原本打算遛狗逗猫顺便好好学习的宝贵寒假就这样没了,她不仅要和亲爹亲妈单独在不熟悉的地方待两周,还不得不把银河托付给蒋寒衣。
唉,蒋寒衣。想到这个,弋戈就更头疼了。
平心而论,蒋寒衣算是她在树人最好的朋友之一,地位和朱潇潇持平。哦不,应该比朱潇潇还高一点,毕竟她和朱潇潇只是时不时一起吃饭、能开几句玩笑的关系,和蒋寒衣却已经共有秘密了。
弋戈不擅长和人相处,和他在一块的时候难得有几分轻松。而且在同龄人尤其是范阳这种傻帽的衬托下,蒋寒衣不仅长得赏心悦目,还十分正常、清爽、稳重,以及尊重人。
至少,蒋寒衣不会凑在那男生堆里一边说着“朱潇潇课间又吃了两根肠”一边发出刺耳的怪笑,也不会像范阳那个傻帽一样咋咋呼呼地喊她“一哥”要跟她拜把子。
但其实弋戈觉得蒋寒衣也不太正常,主要表现在,他一天天太乐呵了,像没长脑子似的那种乐呵。
他好像认识这所学校的每一种人。光这一个学期,弋戈已经见过他和楼下的体特生打篮球、和 12 班吊车尾的几个“扛把子”一起站校门口喝汽水、和被部分男生讥笑为“娘娘腔”的姚子奇一起自习,他甚至还和来学校实习的师范生打过一场精彩绝伦的乒乓球赛,那时他和人家认识还不超过五分钟。重点是,好像每一拨人都挺喜欢他,都能和他玩得很好。
他放在学习上的精力并不多,但成绩一直出于中游,偶尔还能往上蹿一下。按理说这种学生在每个班都应该是最透明的,但他偏偏不是。老师们从不忽略他,理综的课上,他时不时能积极回应一下老师的刁钻提问;就算是语文英语课老师也喜欢点他起来,因为无论是正经答题还是抛砖引玉,他都能跟老师你来我往地说笑几句,顺便把课堂气氛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