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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贵人顿时面露骄傲,她虽不识字,但心里也知道能识字的是聪明人,也因此儿子小小年纪就开始看书,她只有鼓励没有阻拦。
“能,小郎自小就聪明,他不仅能看懂,还能给我讲故事呢。”陈贵人语气中满是对孩子的自豪,说到这里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引着华滟去了屏风旁,指着一处痕迹说:“您瞧,这是我们刚搬进来时,小郎见了那屏风后拿笔写的。”
华滟俯身去看,见上面歪扭的字迹题了四句诗,正是:泰山一叶轻,沧浪干滴水,我观天地间,何啻犹一指。
联想奇特,口气不凡。
华滟悚然一惊。
她问:“我记得,华昇仿佛还不曾入学?他会写字?”
陈贵人答道:“是呢,他同我说,有时陛下写字时他在旁边看,便记下来了。”
华滟陷入沉思,倘若陈贵人所言非虚,那么华昇便是一个真正的早慧神童。
他是长兴三年生的,如今才是长兴六年,怎么算他也不过四岁而已。
第94章 更隔蓬山一万重4
华滟一时心绪复杂。
倘若是太平时日, 有华昇这样一个聪慧的皇子,那是大夏之幸。可如今盛世已倾,连贵为皇帝都不知将有怎样的结局, 这样一个早慧的孩子,不知是幸还是悲。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陈贵人虽只是一介宫女出身,但她敏锐地觉察到了华滟情绪上的变化,急急问道:“小郎……是有哪里不妥吗?”
“你且放心。”华滟安抚她,“我只是在想,这样一个聪明孩子, 要该怎么教导他才是。”
陈贵人这才稍稍安心。
因为顾忌三皇子的睡眠, 在陈贵人重新安抚他入睡后,华滟与陈贵人就移步出了内室。
站在许子攸绣闼雕甍、丹楹刻桷的精美庭院里,陈贵人握着华滟的手, 说着说着再次泪盈于睫。
华滟见她憔悴如斯, 侧脸依旧妍姿妙丽,一打眼望去, 果和先太子妃有五分的相像。
这日后来华滟没有再回宴席,从陈贵人处离开后她就径直回到了暂住的别苑。
据许府下人说,这一日的宴请一直持续到了三更。金乌西沉后没有了光亮,佣人就取来小儿腕口粗细的牛油蜡烛点燃, 将整个庭院照得亮如白昼;美酒佳肴吃尽了,便有柔顺而美貌的侍女撤下残羹冷炙, 复又送上一席席珍馐美馔, 珠翠之珍, 极为甘美;舞女乐师所作的歌舞看厌了, 便有娇女妖童小意服侍。
这一场宴席,吃得可谓宾尽主欢, 无人不满意!
特别是太原守备许子攸,一张酷似狐狸的白净面庞上,笑得眯成一条缝,简直都要看不见眼睛了。
主人家喜的是将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势,应邀前来赴宴的各地“诸侯”及守将们喜的是将来高官尊爵的权柄,至于皇帝?
他们哄堂大笑,这个病得人尽皆知的病秧子,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皇帝御驾在太原城驻跸了两个多月,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更新裙八148169六3,并时不时带上些他的亲故子侄一道入行宫,任谁也看得出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是这些时日北方局势大好,胤国公所率兵马已同鞑靼人打过了几场战,其中有赢有输,但大体来说还是胜者居多,上京城也被夺了回来。人都以为,不日就要恭迎皇帝大胜还朝了。
华滟既忧心局势,但迫于种种原因不能得到前线消息,温少雍便凭借自己的身份便利,时常骑马出入太原,一待就是四五日,一半是为了提防太原守军异动,另一半嘛,就是为了打探消息。
这日温少雍出城回来,路上遇到了许子攸的外甥曹威,许子攸没有亲生儿子,也无兄弟姊妹,便把妻子的侄儿当作自己亲侄儿疼爱。
这曹威生得和他那个壮如肥猪的父亲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父子俩都体型壮硕,一般的马匹不能承受,他们出门多乘坐特制的马车,需要两匹健马才拉得动。
这回也不例外。
温少雍还骑在马上时,远远就看到了曹家父子那特制的红顶马车,他心里暗道一声背运,只是这条路是太原城出入的主路,两边都挤满了车马行人,还有身着甲胄的威风军士吆喝着,避无可避。
再看那马车里的人已经发现了他,温少雍便只好催马上前,离那停在路边的马车有一射之地时驻马,再翻身下马。
“好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曹威撩开帘子,似笑非笑地赞道。
他虽肥壮,却有一把极清冽的嗓音,说起话来时如歌唱一般宛转动听,倘若闭上眼睛去听,还要以为站在那说话的是一个何等俊美的翩翩少年郎!听说许子攸对曹威很是宠爱,曹威对许家夫妇也极尽恭顺,每日两次晨昏定省从无例外,便是刮风下雨天也不会缺席。
温少雍第一次听到他声音时心下就暗自思忖,看来许子攸如此疼爱这个外侄,不光是曹夫人吹的枕头风,这曹家父子不仅仅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愚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