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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想到那张明艳娇美的脸,越想越是害怕,“更不说她还与你同般岁数,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
“够了。”比起周氏的惶恐不安,王朝云的表现堪称毫无波澜,冷声道,“一个窑子里出来的娼妇,也值当你去这般提心吊胆。”
王朝云打断完周氏,长睫覆目思忖一二,“我记得,你过往那些老主顾里,似乎不缺走南闯北的地老鼠,随意找个来,让他背地里将这贺兰香的身世打听一二便是。”
周氏过往黄历被蓦然揭开,头脸顷刻涨至通红,羞愤不已地啐道:“猴年马月的买卖了,我自从改了名字与你入府,便与过往那些人断了交集,现在去哪里找能使唤得动的?”
王朝云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嫌恶,云淡风轻道:“既如此,此事自有我去调查,你今日权当从没见过贺兰香,日后亦不必插手,省得露出马脚,坏我大事。”
周氏心里五味杂陈,既厌烦王朝云对她如此冷言冷语,又不得不应声,一股怨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煞个人。
王朝云抬腿步往书案,背对她道:“没你事了,退下。”
“是。”周氏闷声应答,走到门口了,满心怨气便化为一声冷笑,打蛇打七寸般别有用心道,“我若直觉错了倒还好,现在想想,那贺兰香的眼角眉梢,确实与你娘的相差无几,若歪打正着真是她,那我这双眼睛可真成火眼金睛了。”
王朝云抓住案上的松花砚便往周氏砸去,厉声呵斥:“我让你退下!”
砚台摔在周氏脚前,碎成两半,残留砚中的墨汁流淌蔓延,浓稠如血。
周氏冷嗤一声,开门而出,出门那刻便换作另副面孔,笑语晏晏与小丫鬟们谈笑风生,俨然一副慈母做派。
门内,王朝云立在案前,全身僵直,双手攥拳发抖。
。
霜降, 寒气骤增。
天一冷,贺兰香越发晚起,此时方知在院中凿池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来时正值盛夏她没做筹谋,没想过北方天冷之后, 守着个寒池,跟抱块冷冰无异。
细辛春燕已换上深秋厚衣, 伺候贺兰香下榻时会提前将手搓热,犹是如此, 这在南方长大的美人也直嚷冰凉, 起床气都被激起来了, 早膳闹着不吃。
这时, 小丫鬟来回禀,说是威宁伯千金特来拜访。
贺兰香收了闹腾,眉心略跳道:“郑袖, 她来做什么?”
外面寒气缭绕,贺兰香懒得出这个门,遂道:“把人带到这里吧。”
简单梳妆完毕, 郑袖亦被带到。
贺兰香与之客套完, 便落座斟茶, 等人说明来意。
郑袖将带来的礼品先后奉上,见贺兰香不为所动, 踌躇一二,终是硬着头皮道:“嫂嫂可还记得,在皇宫时, 你曾承诺会在将军面前替我美言。”
贺兰香呷口热茶,“自然记得。”
郑袖口吻陡然激动起来, 语无伦次道:“求嫂嫂助我,我等不得了,我当真一刻都等不得了,腊月便是入宫选秀之时,距今不过三个月,若再慢些,我真的便要……”
贺兰香抬眼看她,“所以,你今日过来,是想让我催促将军早些下聘,定下与你的婚事?”
郑袖低头,咬唇不语。
贺兰香静下,片刻后道:“郑妹妹,你将这事想得有些过于简单了。我只是承诺会替你美言,会尽力劝他,可没说有万全把握助你成功。”
郑袖白了脸色。
贺兰香垂眸望向茶面浮沫,“谢折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脑子和想法,我再是想帮你,临到最后,不还是得看他自己吗。”
郑袖眼圈渐红,僵硬着点了下头,点过头后忽然便抽泣出声,像不堪重负的骆驼被压下最后一根稻草,掩面呜咽道:“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入宫,待等王朝云当了皇后,王氏掌权,我一定会死在宫里的,他们王家人不会让我好过的。”
贺兰香听着,面上无动于衷,心想:嫁给谢折,就很好过吗?
她恍然回忆起与谢折初见的场景,他坐在马上,遍体冷甲,居高临下,手中长刀指向她,阴冷的刀尖从她的脖颈流连到小腹。
贺兰香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即便与之缠绵数百次,贺兰香依然确信,谢折,从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郑袖竟以为他会是她的救赎,贺兰香只觉得讽刺。
午后送走郑袖,细辛回到房中,不禁感慨:“这郑姑娘,处境着实可怜,人走时,眼圈都还是红着的,想来路上又要哭上几场。”
贺兰香周旋一上午,心神早已不够用,靠榻打了个慵懒懒的哈欠,倦倦道:“我若没怀上孩子,你我的处境可比她要可怜多了。”
细辛应声说是,却也来了兴致,上前给贺兰香拆下钗环时道:“主子若是郑姑娘,会怎么做?”
贺兰香阖眼,不假思索地出声:“装疯扮傻,变成毫无价值的棋子,威宁伯再是狼心狗肺,犯不着因为女儿没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