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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花落花时与别的花朵大不相同,并非成片落下,而是整朵坠地。
活像一颗被砍落下来的新鲜头颅。
行刑当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谢折被绑在凌迟架上,上身衣物尽除,健壮的身躯被灼热阳光倾覆,常年征战留下的疤痕密密麻麻爬满胸膛与后背,盔甲一样镶嵌在坚硬的筋骨上,即便赤-裸,仍旧给人刀枪不入的威严压迫。
行刑台下,百姓愤慨激昂,不停往他身上扔着石子秽物,口中高呼:“杀谢折!平天怒!杀谢折!平天怒!”
贺兰香在人群后身着披衣,面容隐在宽大的帽檐之下,她定定盯着那个被铁链缚身的男人,耳中灌满各种骂声,要指甲狠狠掐入掌心才能克制住波涛般的心情。
就是这个男人,杀了她的丈夫,屠戮侯府满门,让她的人生天翻地覆,再也回不到当初。
也是这个男人,几次救她性命,护她于群狼环伺之中,甚至在她得知身世真相之后,也是他,愿意亲自带她前往王家,给她一个公道。
每每想到无辜惨死的谢晖,贺兰香都无法控制自己对谢折的恨意,很多时刻,都恨不得他谢折真的死了才好。
可时至今日,当谢折真的要惨死在她眼前了,她才发现,谢折要死也该死在她手里,除了她,她不能看任何人妄图夺去他的性命,谁也不能,哪怕是谢晖死而复生前来索命,也不能。她今日,救定了他。
“时辰到,行刑!”
一声令下,渔网罩身,将谢折满身肌肉勒出形状,青筋鼓胀。
在他面前,行刑官手握一把长不足四寸的短小尖刃,对他深鞠一礼,“谢将军,得罪了。”
言罢抬手,闪烁寒光的刀尖对准心口,欲要剜出第一块血肉。
寒锋逼近身躯,眨眼间便要刺破肌肤一般,埋在皮肤下的脉搏似是察觉到危险,大肆跳动了一下,血气生猛骇人。
贺兰香的心脏亦跟着重重一跳,看向安插在人群中的手下,示意动手。
乔装打扮的死士亦将手落到刀柄上,蓄势待发。
这时,一支飞骑入城,马蹄蹚开人流,直冲朱雀门而去,马上军使高呼道:“辽北急报——王将军领兵深入敌营落入圈套,已被俘虏,两军死战不休,急需朝廷新派将领前往领兵作战!刻不容缓!”
声音如雷贯耳,太阳灼目,贺兰香头晕目眩,恍惚间以为身处梦中。
再看行刑台,那把用以凌迟的刀便已摔落在地,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慌恐惧的表情,早忘了当下要干什么。
只有谢折,无论处境如何,面上神情始终未有一丝波动,那双历来冷厉的黑瞳盛满平静,仿佛此刻所发生的,早已在他掌握之中。
贺兰香短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些时日来的算计筹谋,担惊受怕,一下子便成了一场笑话。
风吹梢动,红色山茶整朵从头斩落,跌入尘土当中,残香消散,唯留一片枯萎的红。
贺兰香卧在窗前美人榻,看着地上粘尘带土的断头花。春日和煦光影浮动在她的脸颊上,孕中肌肤丰润,是比肩花朵的娇美,而那双历来潋滟多情的眼眸,此刻却毫无光彩,黑洞无波。
门开声响,有脚步声出现在她耳后。
脚步声熟悉至极,她已听过不知多少回,过往每每夜晚时分响起,便预示着天雷勾动地火,整宿意乱情迷的纠缠,即便心有所保留,身体也必然沦陷。
此时此刻,她启唇,嗓音冷淡清醒,“守将被俘,民心动摇,军营绝不会准允此事大肆声张,即便军报入京,也只会守口如瓶,秘密呈上。今日如此大张旗鼓,所有百姓都知道王延臣被蛮子俘虏了,原因只有一个。”
“从一开始,都是被你算计好了的。”
脚步声还在靠近,停在她的身旁。有只手伸了来,似乎想要替她理好鬓边被微风吹乱的发丝。
贺兰香转过脸去,唇瓣正在蹭在谢折粗粝的指腹上,一瞬而过的酥痒,仿佛能唤起几分昔日柔情。
她看着那张年轻俊美的脸,眼底爱恨交织的复杂如潮水暗自翻涌,启唇轻声道:“坐下。
谢折坐下。
贺兰香一巴掌甩了过去,响亮清脆,余音在房中回响不断。
谢折却连眉头未皱一下,只是看贺兰香,一丝恼怒未有。
“骗子。”贺兰香盯着他,恨到咬牙切齿,气息都在颤抖,“王延臣本来就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你留下来,不过是为了将他引入瓮中一举铲除。我看错你了,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而留,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说话间,谢折脸上便已高高肿起一片,通红五根指痕,触目惊心。
他看着她泛红噙泪的眼尾,握起她方才扇巴掌的那只手,说:“疼不疼?”
。
贺兰香的眼睫颤了下, 泫在眼底的泪光跟着闪烁,险些滚落而出,可她旋即便恢复冷淡, 别开脸欲将谢折的手甩开,冷声道:“我疼不疼又与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