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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主的核心思想只有两点:其一,这是潜规则,谢狁可治一人知罪,难道能治百官之罪吗?潜规则之所以为潜规则,就是被大家承认且遵守,谢狁骤然要改,能拗得过世家之意吗?
其二,治粟内史曾是王家的府衙,赈济米银被分刮,也不过是因潜规则在那,郗家的那位公子不善庶务,并未参与其中,顶多有个失察之责,然这与贪墨相比到底是小罪,故而想用典官制替郗家的那位公子免去。
所谓的典官制度,就是用官阶去折抵刑罚,郗家的那位公子官阶并不算高,但折此刑罚也算够用。
而世家沉淀多年,他白身回去休养几年,等大家把这件事遗忘了,照旧可以出来做官。这就是郗家的家主打的如意算盘,
但谁都不能指责过多,因为长久往来,大家都是如此。
但因为他的辩解,李化吉也读懂了,因为法不责众,所以那些人命与郗家的那位公子毫无干系,并且郗家家主为了不殃及太多,还以此警告了谢狁,不要查下去,你不能与世家为敌。
李化吉边读,手边抖:“潜规则,究竟是什么样的潜规则能包庇这些虫豸?”
谢狁倒是淡然,他这双眼看过许多,能走到今日这地步,他也难免同流合污过,因此看待这些事务,比之李化吉已有了‘从来如此’的习以为常。
“朝廷拨下的赈灾银,往往比实际所需高出一倍,因知他们必贪,所以留足银两叫他们贪了,不必去损害百姓的利益。但这是在盛世之年才能有的做法,大晋……做不到。”
“一笔赈灾银发下来,长官刮去一半,次一等的再刮去一半,如此层叠之下,到了百姓手中,岂不是只剩了麸皮?”
他用尚且完好的左手给李化吉倒了盏茶:“怀着身子,别动气。”
李化吉望着谢狁平静的面容,却很难冷静下来。
她从前过着衣不暖、食不饱的年岁,自然受过官府的剥削,她天然就是恨官府的。
而她的爹娘又是死在山匪手里,山阴为何多山匪,平阳为何多水匪?说到底还不是官府压榨太过,逼得百姓不得不落草为寇。
而这些做了寇匪的百姓继续去欺压良民,底层百姓互相倾轧导致的悲剧,说到底都是官府之过。
她不明白谢狁为何还能那般淡然。
李化吉可以理解谢狁看多了这样的事,习以为常,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不会因为看多了就没了的。她在荒年,也看多了尸首,但仍旧能为那些无故惨死的百姓落泪,这是根植于人性中的善。
可是谢狁没有,他的语气并不惨痛,也没有同情的怅然,甚至连声讥讽都没有,只是平静地叙述了一个事实而已。
李化吉不自觉道:“我还是常人,做不到郎君的大度和无动于衷,不能动气。”她瞧着谢狁,语气不自觉尖锐了起来,“我以为既然身为朝廷命官,就算不能感同身受,也该有几分羞愧,在自己的治下竟然民不聊生到了这地步!”
她双眼怒睁,瞪着谢狁,好似就在问‘你有什么脸,不感到羞愧?’
谢狁道:“别生气了,你听我说,我不生气只是因为我以为情绪太过无能,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才慢慢地不生气而已。”
李化吉咬着唇,不说话。
谢狁道:“官员可以肆无忌惮地贪污不怕被抓,是因为皇权太弱,门阀政治太盛。皇帝只是傀儡,治理天下的是百官,皇帝无权管制百官不说,就算有权也不敢管,因为朝中遍地都是世家的官员,若是他们罢官不干了,整个朝政谁去治理?”
李化吉了然:“所以他们才敢贪墨,才敢尸位素餐。”
谢狁道:“是,我要面对的是这样一群安逸日子过惯的废物,化吉,你必须得承认,人是最会趋利避害的生物,我若要将他们管束起来,他们必然会激烈地反对。所以我必须要下猛药治。”
李化吉的声音在颤抖:“那些人命是你开的药方?”
谢狁点头,道:“是,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残忍,但是如果我不残忍,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去,而汉室总有一天会倾覆在胡人的马蹄下。这是不得已的牺牲。”
李化吉道:“可是这些牺牲是你强加给他们的,不是他们自愿的,你牺牲了他们能救其他人,他们却是永永远远地回不来了。还有他们的家人,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在面前,他们的家人心里会留下多大的创伤,你有想过吗?谢狁,人命不是数
字,你不能把人命只当作冷冰冰的数字。”
“财务是一摊烂账,你若要差,大可追溯过往,你不这样做,是因为你不能向跟随你的世家开刀,你必须坐稳你的皇位,你选择郗家,是因为郗家勾结王家最深,其余世家对他家的意见最大,你杀掉郗家,意味着能瓜分的利益会变多,那些世家不会来阻碍你,你能更顺畅地进行你的计划。”
谢狁道:“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我这样做不对吗?你说人命不是数字,是因为你没有站到我这个位置来,等你站到这个位置上,你就明白了,人命必须是数字。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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