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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芩是崇新区人民医院的医生,上班时忙,家里请了一个住家阿姨帮忙做饭、照顾老人。今年七月退休后,她多了不少闲暇时间,每天饲花弄草、陪老人聊天散步,眼见着奶奶一天比一天气色好。
“景哥,车钥匙。”余田把钥匙递给周景元,跟章芩打招呼,“二婶,我走了。”
“等等,你进来坐会儿,喝碗绿豆汤消消暑再走。”章芩把余田留住,叫他们在餐桌坐着,自己进厨房去盛汤。
余田跟在周景元身后,近了才看见餐桌边还坐着个人,是二姐周景星。
周景元的奶奶余书荔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周泽恒,二儿子周泽安。哥哥周泽恒底下有一儿周景文一女周景星,弟弟周泽安只一个独子周景元。两兄弟白手起家办起远星家具厂,日子渐渐好起来,买了两套挨邻的花园洋房,母亲想住谁家就住谁家,一大家人你来我往,毫无嫌隙。
周景元挨着周景星坐下来,问她:“大伯呢?”
“早早睡了,屋里跟没人似的,瘆得慌。”周景星手敲着电脑键盘答他,状似不经意地抬头看一眼。
只见余田坐在餐桌边离她最远的地方,椅子朝客厅斜着,他搭一只胳膊在桌沿,侧身坐着,埋头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她瞄他一眼,没说话,收回视线。
周景元凑到电脑屏幕前,瞟一眼,笑:“不是工资表啊?”
“生产线上有设备要更换,涉及的数量、价格和品牌还没跟二叔核完。”周景星手握家具厂的财政大权,是财务部的负责人,所有的进账出账都归她管。
章芩端着木托盘出来,三碗绿豆汤依次摆到他们三人面前。
“二婶,我不喝了,明天起来脸会肿的。”周景星朝章芩道。
“喝两口吧,”章芩劝,又笑道,“一会儿就没了。”
“喝吧,”周景元也开她玩笑,“加班费。”
绿豆沙沉在碗底,白瓷勺舀一勺,嘴里尽是绵绵细细的豆沙。这是奶奶最擅长做的冰糖绿豆沙,周景元从小吃到大。
“奶奶熬的?”他问。
“哪能让她动手啊!”章芩坐下来,跟他讲下午奶奶醒着的时候,“监督我把绿豆皮滤了,再拿密漏把豆沙一点一点捻出来的。”
周景星道:“辛苦二婶了。”
章芩笑着让她多喝两口:“你们多喝点儿,我的辛苦就都值了。”
周景元“嗯”一声,再叮嘱妈妈:“明天记得给奶奶尝尝绿豆糕。”
“记着呢!”
落日第二十一秒
佳雯说“出门在外,不要硬碰硬”,自然是对的。梁昳妈妈冯美茹女士每次 打电话的时候都会提醒她,一个人在遥城生活,人生地不熟的,要多长一个心眼,不要轻信他人。保持警惕心这一条,梁昳不敢忘。所以,在远星家具厂的保安室登记时,她选择留下一个后两位故意写错的电话号码来保护自己。
只是,她没料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早被人打上了“骗人”的标签。
“骗人”的梁昳第二天去看了房子,二选一不算难,很快便选定一套准备租下来。说话间,梁昳向中介打听有没有五、六十平左右的小套一,想顺便了解一下市场行情。
中介姓王,比梁昳大几岁,梁昳叫她王姐。梁昳毕业的第一套房子就是从王姐手上租来的,这几年不论是租房还是换房,每一次都是王姐帮她物色和张罗。几年时间相处下来,两人明面上是中介与客户的关系,其实私下更多的是姐姐和妹妹的相互扶持。
所以王姐一听便问她是不是有买房的打算,让她说一说自己的喜好和要求。梁昳其实对住房本身没有太多的限制性条件,最好是“带简装没住过的新房”,更多的要求在于“交通便利、生活方便、物业好”这些配套上。
于是王姐当即建议她暂缓租房事宜,既然有买房的打算,不如直接物色靠谱的房子。如果运气好,能碰到拎包入住的那种房子,跟房东协商好,说不定还能省下一笔租房的钱。如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再去租房也不急。
但,今天是梁昳的最后一天假期,她只能将初筛的任务全权委托给王姐,由她把关之后,她再来选择心仪的房子去实地查看,时间也要另约。
隔天是排练日,梁昳按时到达民乐团。她去得早,人还没来齐,排练厅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大家打一声招呼后,各自练着自己的乐器。
最近乐团没有演出,基本都在排练,为国庆和中秋的音乐会做准备。梁昳把曲谱往谱架上摆好,从笛包里取出竹笛,试几个音后,开始了日常的气息和手指练习。
高哥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笛声,闲庭信步走到梁昳身边,再施施然坐下。他跟梁昳一样,在乐团中是竹笛演奏,有时候还会兼职唢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乐团的中流砥柱、吹打组不可或缺的老王子”。
梁昳看见他,不想停下最后一节练习,只眼神示意当作打招呼。老王子不慌不忙拿出竹笛,准确无误地跟上她的节奏,一起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