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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西平也沉默着,但脑子里却是思绪繁杂,他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把话说破。
“我十五岁年轻气盛上了战场,翻过雪山爬过沙漠,为了活命吃过土喝过血,从死人身上踩过,也在死人堆里睡过,那时候我没想过什么荣华富贵,建功立业,只想着活着就好。今年我二十一岁,我还是那个念头,能活着就好。”赵西平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跟人讲道理更是生平头一次。他盯着隋玉,火光照亮了她的脸,他说谎了,她不丑,虽然瘦得吓人,但五官生的好,一双眼睛尤为出彩。
“隋玉,我自身情况不差,今年是大手大脚把钱喂嘴里了,手头显得拮据。明年俸禄发下来后,你就是坐家里什么都不做,我也能养活你跟隋良。你的身份我不介意了,我之前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罪奴也就二十年,只要活得年数长,你早晚恢复自由身。”瞥见隋良进来了,赵西平收了话,最后说一句:“少胡思乱想,你就是想太多才不长肉。”
最后一句话让隋玉笑出声,她埋怨说:“要不是你看不起我,我哪至于这么介怀罪奴的身份。”
赵西平不管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只笑笑说:“我看不起的不是奴,是罪。”
棋高一招
蒸锅里面汤翻滚,咕噜咕噜声如藏在皮肉里的心跳,赵西平垂眼揭开锅盖,借着蒸腾的热气白烟深吸一口气,摁下翻涌的思绪。
“饭好了。”他说。
隋良立马掏碗捧上灶台,他饿了。
隋玉抽出没烧完的木柴拎出去,一瓢水浇上去,飙着火苗的粗木刺啦一阵响,一阵白烟后没了火星。
人洗手进来,赵西平主动将盛好的疙瘩汤递过去,甚至是筷子都插好了。
隋玉暼他一眼,抿嘴笑了。
“笑什么?”
“这还是你头一次给我盛饭,受宠若惊。”隋玉咬着筷子笑,她掀起眼皮斜眼睨他,含笑带嗔地问:“怕我伤心?”
赵西平没反驳,默认了。
隋玉又笑一声。
男人端碗出去了。
灶房里只剩他们姐弟俩了,隋玉敛起脸上的笑,她含一口面疙瘩怔怔地嚼着,神思已经飘远了。突然手被晃了一下,隋玉回神低下头,见隋良将自己碗里的菜叶子挑起来放她碗里,她递过碗接过来,说:“良哥儿你吃你的,我碗里也有菜。”
隋良冲她笑一下,大口吸溜疙瘩汤。
隋玉也露个笑,她走到灶前坐下专心吃饭。
门外脚步声渐近,当人影跨过门,灶房里黑了一瞬。隋玉抬头看过去,说:“你真高,人往门口一站,门都被堵上了。”
赵西平点点头,他揭开锅盖又盛一碗饭。
“你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吧?”隋玉问。
赵西平一听这话就心生警惕,他瞅过去一眼,一声不吭又要出门。
“今晚你帮我和面,你力气大,和的面有韧劲。”隋玉端着碗撵出去,好言好语道:“今天买包子的老客夸我的包子嚼着劲道。”
“只今晚?”
隋玉干笑,“还有明晚。”
“只有两晚?”赵西平再次确认。
隋玉不说话,那意思不言而喻。
赵西平黑脸,他就知道,他但凡做出一寸的让步,她就能得寸进尺地打蛇棍上。
隋玉知道他答应了,她见好就收不再烦他,主动说:“你快吃,吃完了我来洗锅洗碗。”
猫官从夜色里蹿回来,它在男主人面前晃一圈,又昂着脖子迈着八字步晃进有光的灶房,隋玉看清它叼着的大耗子惊呼一声,“哎呦,我家猫官又开荤了,有本事有本事。”
蹲在院子里的男人起身进屋,他暼了一眼,没好气地说:“自家的耗子捉光了?”
“你真扫兴。”隋玉扫他一眼,她又夸了句猫官有本事,说:“反正从猫来咱家,家里吃的喝的没再遭耗子。”
“我吃饱了。”赵西平懒得跟她扯,他放下碗,说:“我去挑水了,隋良来栓门。”
“天凉了,你别在河里洗澡了,冻病了要遭罪的。”隋玉大声叮嘱,“你回来洗,我给你烧热水。”
“不用。”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走出大门了。
“犟种。”隋玉呸了一声。
洗了锅碗又不用和面,隋玉大感轻松,她烧水擦洗了身子就坐床上了,床头放的木箱子又被搬上床,她跟隋良心情颇好地一枚一枚数铜板。
“开门。”挑水的人回来了。
隋玉放下铜板趿上鞋去开门,见他手里拎着鱼,问:“草网逮的?”
“洗澡的时候逮的,草网没了,不知道是被水冲走了还是被人拿走了。”昨晚没挑水,今早倒是去挑水了,但也没顾上检查草网,草网什么时候没的他都不清楚。赵西平将鱼丢破桶里,说:“明天没事,我再编两个。”
“我的草鞋鞋底要不行了……”
“编编编编编——”赵西平拦下她的话,说:“给你编,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