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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嘉聿前脚刚走,房门随即被人敲响。本该是不该开门的,可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勾得她毫无戒心。门外站着正是今早那位女郎,随因眼里满是惊喜,她似乎是没想到随因这么快开门,微微点头向随因问好,随因也回了一道过去。
随因让她先进来,她跟在女郎的身后,暗暗和刚才那位神色飞扬的女郎做了对比,好似不是同一个——浓妆早已被擦掉,衣服也换成宽松的样式,轻薄的衬衣随便搭在肩头,头发散落在两侧,在擦肩时,她隐约从头发未被遮挡的部分看到右脸凸显出淡淡的红痕,在关门的那瞬间,又和昏暗融为一体,消失在了她视线以内。
“你来找我吗?”随因给她拿来一把椅子,让她和自己面对面坐着。
她接过椅子,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皮笑肉不笑地对随因说了声谢谢,这才坐下去。
“对,你现在还要跟我一起出去吗?”她说得急切,其中原因让人遐想万分,就连随因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起身去拿了自己的毛巾,然后移步到水池旁浸湿再拧干,而后走到女郎边上,递到她眼前,她不解地抬头望向随因,随因塞在她手中,指了指自己未镜像的左脸,道:“你这边肿了。”
那女郎下意识捂住侧脸,那冰凉的毛巾沁地她一哆嗦,她不打自招,片刻后她也意识到了这点,又立马放下手,那毛巾未拧干的水在她的施力下顺着她的大腿滴到了地板,晕开了水渍。大抵是难以启齿,她并没说明,只是又将那漏洞百出的话抛给随因:“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今天不行,我哥说在他回来之前我都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一步。”
随因本以为她的拒绝或许会让女郎恼羞成怒,相反,她却如释重负般地吐了口气:“那就不去了。”随因拒绝的话放在那,就像是她正正好想要的东西,“我叫何欣。”
“我叫随因。”
两人简单地交换了姓名,对看着沉默了几秒,而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从一开始,何欣就操着一口好听的南方口音,说话慢声细语的,随因猜她有些平舌翘舌不分,在念到那些容易出错的地方她便有意放慢语速,应该是怕惹人笑话,才如此谨慎。
“你是准备来跟着你哥做工的吗?”何欣好奇问。
随因自己也不知道她之后该何去何从,只要不让她回去,开始出来打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然而随嘉聿是万万不会同意。
“我不知道,或许吧,我哥说要我回家读书。”
“那你应当回家读书的。”何欣有些羡慕地说,“有个哥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啊?”
随因想了想,可她已经很久没有和随嘉聿待在一起了,她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见到面的时候很开心,就算心里有很多的不高兴,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当她说完回神时,何欣目不转睛地看她,灰败之色显着,随因本想继续说下去,在瞥见那一抹灰败时戛然而止,她小心问道,“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有……”她说,“我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都小我很多岁。”
“长姐如母,会很辛苦吧。”随因扯着嘴角对她笑了笑,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妈经常说长姐如母这句话,我不爱听,又不得不听。”
“那也没有什么办法吧,随因,他们不听话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很想把他们掐死。”
随因顺着她的话回答:“是啊,很想掐死,但是掐死是要坐牢的。”
戏谑的话里尽显悲伤,充斥在她们两人的周围。
“是啊,会坐牢。”何欣起身,随因能听到她深呼吸的声音,她目光也随着何欣起身的动作而移动,最后定在了门口,她那张逐渐缩小的脸上:“谢谢你的招待,以后再见了。”她打开了门,还没等随因和她说再见,她又说:“你要记得抓你哥要抓得紧紧的,别放开他。”
“为什么?”
随因只得到了关门声作为这个问题的回应,她来不及穿上拖鞋,立马跑了出去。何欣脚程快,随因已然看不到她人,几乎是两阶三阶楼梯的往下跳,地上的碎石子嵌在她的脚底,硌得生疼,然而她也顾不上。这会儿所有人都去上工了,宿舍没有一个人在,声音就像地震般响彻整栋楼。等到她终于攥住何欣的手腕时,她脚底已经半好水泡化作破裂的血泡,和尘土混合在一起。
“你告诉我,为什么?”
何欣错愕的神情被随因纳入眼中。就像那天跌落山谷都未曾有人来找过她一样,充满着绝望和悲伤的样子怎么会那么相似,就像曾经的另一个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周围的风正涌动,随因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能放开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倔啊。”何欣震惊之余看到她脚底的血渍只剩下责怪,何欣不知道这样惊动随嘉聿是不是一个好选择,可就目前看来,她不应该来这么一遭。
何欣扶着随因上楼,可在到达目的地时,随因却拉着她始终不依不饶,终于何欣没忍住,道:“我真的没事,你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