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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多月,有人在河边钓鱼,偶然间发现有个泡肿的女尸,满脸惨白地浮在长满水葫芦的岸边。
有谁会在意这座江南无名工业小镇里自我了结的生命?
没几天,人们对于凤兰的讨论渐渐稀少。
他们无暇再去研究为什么凤兰不想活了,所有人都疲惫而麻木地活着,他们还需前进,死亡对他们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凤兰的死亡也许在他们心底打下一圈涟漪,可是日子不会因为别人的死亡而停止。
佳念也明白这个道理。
从当初天快塌了一样的悲恸到如今的平静,她也下了很大功夫。
她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妈。
他们四下打量着老破小的房屋,而又神情复杂地看着两个小孩。
他们丢下两个装着钱的厚信封,摸着亲外孙女的头发叹气,而后愤恨仇视的眼神直勾勾地钉在嘉言身上。
嘉言似乎习惯了,这种眼神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凤兰和佳念脸上看到过,但是他还是惧怕。
他躲在佳念身后,揪着她的衣摆,用她的身形挡住自己。他长高了不少,却依然比佳念矮一点。
佳念不耐烦地甩开他,眼神冷漠。
嘉言见状,只垂眸不语,睫毛在他眼底打下一层灰暗的阴影,让人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其实,他们姐弟俩都是一股子阴郁冰冷的气质,只不过佳念多了一层自恃骄傲,嘉言却是真真切切的沉默寡言,一双眼睛黑沉沉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人群散去,潮湿阴暗的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比他大两岁,她是姐姐,街坊邻居都说她应该照顾他,可是她想他饿死在外头得了。
别人说应该照顾他,她就要照顾他?
手里淘着米,忍不住想把他那一份丢到窗外,却心疼米,只能悻悻然收回了手。
她被油烟呛到,做的饭七歪八扭,饭碗叮叮当当敲在桌上。
她没好气地对他吼:“吃饭!野种,爱吃不吃。”
这时,佳念瞥到斗柜上凤兰的银镯子,想到那天对母亲出言不逊,难过地抽泣起来。
她意识到那个疯癫脆弱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她有种什么都没有了的感觉,她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她在心里呼唤父亲,她颤抖的手始终不敢拨通他的电话,她在溃败中无端生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下意识把所有问题都归咎于嘉言的出生上。
她看到他在收拾餐盘,那瘦弱的身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火气横生。
“你好碍眼。”
她走过去,对着一脸诧异凝噎的男生露出鄙夷神色,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怨气。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用了劲儿去戳他的脑门,年纪虽小,倒是恶毒顽劣,那不良的胚子好像在她体内生根发芽了。
“野种,你是没人要的野种,你妈刚生了你,她就不要你了,跑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大学生,好不要脸的。”
她不停地重复,其实这些他都知道,可她变本加厉,仗着自己个头高、年纪大,像拎鸡仔一样把他扔到沙发上。
嘉言摇了摇头,恳求:“姐姐……别说……”
“你闭嘴!谁是你姐!杂种!”
劲儿大了,嘉言的鼻子不小心撞到沙发把手,一滩热乎乎的粘稠血液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他抹着鼻子,手上红彤彤一片,木讷地忘记了反抗,就这么一直抹来抹去,大半张脸都变得血红。
佳念发现自己好像下手重了些,手停滞了几秒钟,而后不自然地把手往后撤了撤。
偶然间抬头,他看到趾高气扬的姐姐背后的那一片白色天光。
他突然觉得这片潮湿葱郁的老街了无生气,世界仿佛褪了色一般灰暗,只有面前的姐姐是鲜艳浓重的红色,像黑白照片被泼了彩墨,好似他的生命里只有这一抹恶狠狠的红粉陪伴其身边。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沾满鼻血的手,抓住她的裙摆揉捏,劣质的蕾丝花边在掌心绽放。
他心里有个渐渐发芽的小心愿:如果能把姐姐的衣服也弄脏就好了呢,什么时候也能像她一样神气呢,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她的喜欢?
佳念立刻踢开他,满脸嫌弃,“别碰我!哎呀你弄脏我的裙子了!你把血蹭上来……你什么意思!这是妈妈买给我的!”作势把他的手扯开。
她发起大火,用一只手将他的头使劲往沙发里头摁。
年幼无知的少女像个小恶魔,满眼通红地折磨着自己的亲弟弟,胸口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恨意。
她绷着腮帮子,骂了几声,手劲不减反增,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他身上。
嘉言就像是快溺水了,手胡乱地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东西:“唔唔唔……姐……”
他抓到了细滑冰凉的东西,那是她的手腕,他费尽力气攥着,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
她被捏得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