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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西子羽轻笑,“我可不吃人。”
这刻在身体的本能却非轻易能控制,鹿安清只得含糊地解释,“非是公子之过,实乃下臣不惯与旁人接触。”
公西子羽:“鹿祝史不必放在心上。”
耳边难得的寂静,令鹿安清无时无刻紧绷着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下来。就算身上有再多的痛苦,都好似一点点松弛下来。
鹿安清的表情一直很少,但情绪舒缓,多少是能看得出来的。
一只蝴蝶颤巍巍地从窗口飞了进来,迎着温热的日头飞舞,淡淡的影子跟随着它,最终轻盈地落在鹿安清微弯的手指上。
只见漂亮的翅膀缓缓张开,又慢吞吞地收敛。
如此几次,蝴蝶像是鼓足了劲,迎着日头和微风又飞了出去。
公西子羽看着鹿安清的目光追随着那只轻盈的蝴蝶,仿若思绪也跟随而去。
公西子羽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弹了一弹,原本平静如湖水的眼神乍一瞬变得癫狂,漆黑如墨的眼眸染上少许猩红,仿佛荡开的刺目血液。
鹿安清的身体微僵,就像是一只感觉到危险的动物察觉到了危险,猛然回头。
那双疲累,倦怠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精明,如同一把骤然拉满的弓。
公西子羽一眨眼,朝他微微一笑,真是温润君子。
雅致的茶香,伴随着他的动作,被推到了鹿安清的手边,“鹿祝史,请。”
就好像,刚才一切,都是错觉。
鹿安清垂下眉,真如这位所说品了品这新茶。茶水入口,不知不觉让他微蹙的眉头缓缓松开。
只刚才那一瞬的狐疑,让他忍不住思量。
刚才……
真的是错觉?
鹿安清对危险的预兆十分敏|感。
这并非天生的能耐,而是靠着一次又一次危险里厮杀出来的本能。
方才那一须臾,莫名的恐惧爬上鹿安清的脊椎骨,锐利的直觉刺痛了他的神经,让他差点掀翻了这张桌案。
可现下,他又感觉不到任何一点异样。
真的是……错觉?
公西子羽缓缓斟茶,动作优雅,那平静淡定的动作根本无从得见,在刚才那一瞬间,一个充满暴戾的“他”,险些挣脱出来。
他迎着鹿安清的视线轻笑起来,睫毛如细密鸦羽,打下浅浅的阴影。
“鹿祝史,似乎对我,有几分好奇?”
鹿安清:“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外乎那几个。”他手中握着那盏茶,平静地开口,“可是公子出现在这的原因,却几乎没有。”
公西子羽:“此地,是祖母赐予我的居所,允我一月出宫一回,外出散心。”
皇太后很喜欢这个被废的太子殿下,鹿安清的确在宫人侍卫的心声里,有听到一些。虽然明面上一视同仁,可私下也有宽待。
鹿安清:“在城南?”
公西子羽:“城南,不正符合我现下的身份?”他浅浅一笑。
公西子羽被废后,明康帝和宁皇后就翻了脸。
宁皇后是一个性格强硬的女子,她为后,不善妒,不偏倚,做事公正,对后宫的妃嫔皇子皇女,也从未有过苛待之举。
在众朝臣的心中,宁皇后贤良公正,乃是不可多得的好皇后。
明康帝和宁皇后更像是合作的同伴,也是配合默契的搭档,如果不是因为公西子羽太子被废一事令帝后决裂,明康帝未必会另宠其他妃嫔。
宁皇后只有公西子羽这么一个儿子,爱得如宝如珠。
就算太子被废,有她在,才会让公西子羽继续留在皇庭,而不是被随便关押在宫外的府邸。
从公西子羽还能自由出入皇宫来看,这位废太子受到的钳制,可比外人想象得要少得多。
那他说出来的解释,便也略显敷衍。
鹿安清微微蹙眉,公西子羽明知道他能看得出来,却还是这么说,寓意为何?
“叩叩——”
小院的门被敲响了。
非石欠身,正要出去,却被鹿安清拦住。他扶着桌面站起身来:“公子,臣叨扰多时,该走了。”
尽管没有心声,可鹿安清知道,门外的人,必定是史馆。
每逢灾祸出没,祝史拔除后,史馆都会派人检查附近百姓的情况。
公西子羽:“祝史,保重身体。”
他温润的目光落在鹿安清的手腕上,那细密的黑纹攀附其上,如同扭曲怪异的怪物,连带脖颈附近也有少许。
若非普通人看不到,不然鹿安清就这么走动,也会惹来不少侧目。
鹿安清不习惯被这么盯着,下意识捋了袖袍,低声说道:“臣无碍。”
“是吗?”
公西子羽淡淡道:“非石,你送祝史出去罢。”
非石躬身,在前头带路。
待鹿安清的身影消失后,公西子羽才垂眸,捏起边上的茶盏。